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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这鱼一看就不小啊!”
还没瞧见鱼身,光看那扑腾的水花,怎么着也不会小。 “小子,快把我那抄网给准备上,船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说。”
大爷不停地松线、拉线,生怕这条鱼跑了,嘴里还念叨着:“等这条鱼拉上来,什么事都好说。”
眼瞅着那竹质钓鱼竿直接弯成半圆,嘎吱嘎吱直作响,程诺这叫一个担心,赶紧想下抄网。 可惜鱼的力气不小,拉着鱼线四处挣扎,再加上抄网太短,根本触碰不到,程诺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大爷,这石头太滑了,没办法直接下海,想让鱼上岸,还得再往后拉拉。”
“哎呦,你还别说,这鱼的力气还真挺大,你先准备好,等距离一够立马下网。”
大爷双手紧握鱼竿,脸上似乎隐隐有汗冒出。
“我看你也累得够呛,要不我来帮你一手吧。”看到对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程诺把抄网放到一边,便准备跳过来帮忙。
“你别过来,在那儿站着就行。”没想到这大爷脾气还挺倔,腾出一只手来拒绝:“我从小就长在海边,吃着海货长大,区区一条海鱼,还不至于让人帮忙。”
人家都这么说了,程诺自然不会再硬生生冲上前,非要过去帮忙。 便握好抄网,准备好适时出击。 可惜这话说得太满,由于身边有年轻人,大爷后面遛鱼的频率明显加快,鱼距离岸边越来越近,鱼竿弯曲的幅度也随着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听见“咔嚓”一声,鱼竿断了! “哎呦喂,我的鱼!” 大爷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手里握着剩余半截鱼竿,看着将要远去的鱼,简直欲哭无泪。 说时迟,那时快。 看距离岸边已经很近,加上鱼已经被遛了半天,没剩下多少力气。 程诺把鞋一脱,直接扑进水里,游了两步后把断进海里的鱼竿一把抓住,顺着线直接把鱼给抱住。 将鱼举过头顶,程诺兴高采烈道: “大爷,你的鱼!”
见到这一幕,大爷那是又惊又喜,这年轻人做事果敢,二话没说就敢跳水里,三下五除二就把鱼给抓住了。不过也有点莽撞,幸亏这水不深,要不然……唉,这鱼才值几个钱。 “后生,赶紧上来吧,这地方都是礁石,底下滑。”
不知不觉间,大爷把称呼也给改了。
“没事的大爷,我水性好,这就上来把鱼给你送过来。”程诺憨厚地笑笑,抱着鱼就往海滩上走。
没想到这鱼休息片刻,居然又恢复了些许活力,距离岸边就两步距离时,突然搅动着尾巴“啪”的一下,给了程诺一耳光。 “小家伙,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啊,不过这辈子也就这一会儿了,兄弟,咱们下辈子有缘再见!”这让程诺如何能忍,拎着鱼鳃,抄起半截鱼竿直接给敲晕了,然后双手举着往岸上使劲一抛:“走好,不送!”
看看岸上的鱼,又看看程诺。 大爷直接把手里的半截鱼竿给扔了,情不自禁说道:“岁月催人老,少年安在哉;羡君杯酒里,日日见花开。”
程诺歪着脑袋,正拍耳朵里面的水,疑惑道:“啥?大爷你说啥,不好意思,我这没听清。”
大爷双手提着鱼鳃,哈哈大笑:“我是说啊,后生给我一起回去吧,换身衣服,我给你做鱼吃。”
程诺本能地拒绝:“大爷,我这一身又湿又腥,实在是不适合去你家做客,改天吧。”
大爷有些不乐意了,提着鱼走过来交给程诺:“后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大的鱼,我年龄又不小了,实在走不远路,就当帮我这老头子提回家了。”
虽然明知道大爷是睁眼说瞎话,但大义之下他也没办法拒绝,只能把鱼接过来。 看着这条刚刚的“仇鱼”,程诺小声嘟囔道:“鱼兄,没想到哈,这辈子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上一面,缘分啊!”
走在前面的大爷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不解道:“后生,你刚才说什么呢?”
“哦,大爷我没说什么,就是说这鱼可真不小啊,大爷的水平相当可以。”
程诺当做没事人一样,不吝夸赞。
“哈哈,也是今天运气好,碰到了鱼,也碰到了你。”大爷背着手,爽朗地笑笑。
“不过话说回来,看大爷你这架势,家是不是离这不远啊?”拎着总归有些不方便,反正衣服也脏了,程诺干脆把鱼放到肩上,扛着更轻松一些。
“要是寻常嘛,我家肯定离得近。”大爷又回过头来,笑道:“不过今天钓了鱼,那就不一样了,一会儿人多了,我来替你扛一会儿,让你歇歇。”
程诺哪还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笑道:“行,今天咱们就逛到天黑”。 大爷终究还是大爷,至死还是少年。 说逛到天黑,就逛到天黑。 等到街上的人不多时,大爷这才慢悠悠地在前面领着路,丝毫不见颓色。 “后生,快点啊,刚夸你两句,怎么就迈不动步子了,这可不行啊,像你这么大时,我在码头连续扛一天麻袋,晚上都不打喘的,你这还差得多啊。”
为了感谢程诺的帮忙,路上大爷特意把他领去裁缝店,当场购买了一套新衣服,让程诺给现场换上。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程诺,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破罐子破摔,再把鱼放到肩膀上,双手就这么拎着,实在是有点废胳膊。 不过到后面接触周边街坊邻居,见到他们对大爷的言行举止后,程诺觉得这样非常值。 “洽老,今天格外精神啊!这鱼是您钓的吗,个头可真不小啊。”
“洽老,您可真厉害,能钓上来这么大的鱼,放在我们小辈上,也不一定能做到。”
“洽叔,这鱼太大了,估计处理起来挺麻烦的,要不一会儿我闭馆,先帮你把它给做了,再等等吃着就不鲜了。”
“洽爷爷……” 直到到了一栋别墅前,这阵仗才慢慢消散。 还没等二人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有人主动小跑过来,打开铁门,毕恭毕敬道: “老爷,您回来了。”
大爷转过身,指着程诺说道:“今天一个小侄过来陪我吃饭,你去把这鱼给处理了,多做几个花样。”
下人一听,赶紧把鱼接过来:“好的老爷,少爷这个东西交给我吧,您受累了。”
穿越过来这么久,程诺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少爷,实在是有些新奇,等到人把鱼给接走了,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这副样子,大爷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和蔼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虞和德,家里刚好做了一下小产业,半辈子就攒了这么一个房子,可惜人丁不旺,稍显冷清,可否请后生前来一聚?”
“洽老邀请,我倍感荣幸。”
程诺笑道。
“哎~还是大爷听着舒服,喊‘洽老’可就太见外了。”大爷故意把脸色一板。
“得嘞,那就去大爷家,看看这鱼的味道怎么样。”程诺笑盈盈道。
刚开始还有些不敢确认,如今听到本人都这么介绍了,程诺瞬间明白眼前这位的身份。 他就是跟杜月笙、张啸林和黄金荣并称为上海滩四大亨的虞洽卿,原名虞和德,后改为虞洽卿。跟另外三人青帮身份不同的是,虞洽卿主攻的就是商界。 虽以“一品百姓”自称,实际上却是当时上海商人中影响最大的一位。数十年间游走在劳工,资本家,政治家以及黑帮之间,是最为八面玲珑的商人,有“老娘舅”之称。 其实他早年家境很贫苦,六岁丧父,自己和弟弟全靠靠寡母一人支撑。八岁因贫辍学,此后晴天下海拾泥螺、蛤蜊,补贴家用,雨天再回到私塾“蹭课”,乡下谓之“读雨书”,如此撑到14岁到上海“学生意”。 就凭这点儿墨水,天生做大事的虞洽卿后来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稍微有些实力后,便资助同乡蒋光头,让其逐渐发家,两人的关系就此越来越好。光头五秩寿辰时,虞洽卿甚至直接赠送一架飞机前来祝寿。而虞洽卿去世后,光头还特意为其举办了了规模盛大的追悼公祭仪式,并明令褒扬。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风云人物,太过左右逢源,虽然短暂资助我党,但后来又怂恿光头迫害,直接或间接给我们造成了重大损失。 一生中毁誉参半,既是买办又干实业,既出身贫寒又跟洋务派代表之一盛宣怀是亲家关系,既在国难时守节又大发国难财,矛盾又复杂。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一个虞洽卿,半部民国史”。 短暂回想过对方的人生履历后,程诺没有放弃,还坚持跟他合作,就是看中他复杂的一面。 在未来,程诺和科学院想安心发展,势必要跟地方势力发生正面或负面交涉,届时手里无兵无权,很难让科学院的工作正常运转下去。 此时就需要在表面上扯一面大旗来,来虎牙虎威,压住地头蛇。 而虞洽卿及其背后的势力足够强大,在未来还会进一步扩张,就是这种只看中利益的人,就是程诺的理想目标之一,只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利益,一切问题都好说。 将这个骑墙派搁在程诺与那些人之间,当做缓和地,保护科学院。 若是地方愣头青仍不肯低头,直接抬出“娘希匹”,也不是不可能。 直接将程诺领到会客室,没多大功夫,一道道热乎乎的菜便端上桌子。 “后生,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不知?”看菜都上的差不多了,虞洽卿探着头,开始打听程诺的底细来。 程诺连连道歉:“大爷,这是我的错,刚才就顾着肚子饿,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叫程诺,若是不嫌弃,大爷直接叫我小程吧,眼下在北京大学当一名教书匠,混口饭吃。”
“程诺,程诺……”虞洽卿在嘴里把名字念叨了几遍,随即眼中冒着光:“原来你就是最近远近闻名的程诺程教授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小程可叫不得,最起码也得是大程。”
程诺哪能真让人这么叫,赶紧说道:“在您这长辈面前,哪能称什么‘大’,大爷您可别折煞我了。”
“哈哈,对待有才之人,‘大’字并不为过,不过我还是觉得‘小程’比较亲切。”
虞洽卿哈哈大笑,拿着筷子指着菜说道:“小程,赶紧趁热吃,一会儿凉了风味可就大打折扣。”
说罢,虞洽卿自己先动起筷子,夹了块红烧后的鱼皮,在嘴里慢慢品味,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看程诺还没动手,又特意说道:“动手啊,多亏了你,咱们今天才能吃到这么好的鱼,要是吃不惯,桌上还有别的部位,辣的、甜的、麻的,都有。”
程诺见状不再客道,走了一天的路,也饿得七荤八素。 刚才没动手,也是出于餐桌礼仪,年龄大的动筷子之后,他才开始动手。 “大爷,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就挺香的,程诺端起米饭,就开始猛吃,丝毫没有形象包袱。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摔过巴玉藻、王助两人后,他的饭量直接翻了一番。 边吃程诺还边想,要不要让他俩给摔回来,说不定饭量也跟着能变回来,要不然这突然的变化,着实有点吓人。 不过就在他吃完一碗,想再盛一碗时,突然发觉气氛有点奇怪。 场内就他俩人这个就不说了,虞洽卿寒暄完就不怎么说话了,一直看着程诺吃饭,让程诺心里有些毛毛的。 “大爷,您怎么不吃啊,这么多菜我自己吃不完,这么热的天,剩下的不就浪费了。”程诺放下米饭碗,问道。
“天一热,这上了年纪的人啊就不爱吃饭,尝尝味道就好,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虞洽卿淡淡笑道,把饭菜都移得距离程诺近一点:“多吃点,在路上累坏了吧,赶紧补补。”
“米饭可以少吃点,鱼挺好的,再说您不是挺喜欢钓鱼的吗?”
看着身前一大堆菜,程诺逢场客套。
虞洽卿微笑着摇摇头:“爱钓鱼的人,往往不爱吃鱼。 前些日子回龙山一趟,没赶上你的义卖会,甚感遗憾,最近听说你在联系货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