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侯府,女儿孙女重孙女的,都有个侯府的身份,嫁一个出去,收一笔聘礼,就能维持一段时间。侯府的女儿家们,嫡嫡庶庶一大堆,只要不停的生,估计侯府维持运转没问题。侯府日常运转是没问题了,但是,侯府破落户的名声也臭大街了。赵小潭叹为观止。想起清汤寡水的一日三餐,想起衣着陈旧的亲娘、亲妹妹,想起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就差衣衫褴褛的小香丫头,他算是明白了,要想生活质量好,只能想办法赚钱,或者,离开侯府自谋生路。离开侯府暂时不太现实,怎么也得他把这个大庆朝和忠勇侯府摸清楚再说,他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赚银子。哪个时空,没银子都没法提高生活质量。现代,她算是技术工种,赚银子不多却也不太费力。在这大庆朝,他怎么办?他目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豆丁,虚岁十二,实则才十一。发明创造?可能被侯府的贫穷弄懵逼了,他现在脑子里还乱轰轰的,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不会!干什么学西医,学个中医多好,给人看看病,卖卖草药,也能赚几个钱啊。他忍不住吐槽。胡思乱想中,他睡着了。他彻底痊愈是在穿越过来的一周之后。他该去上家学了。吃过了过分简单的早餐,他去他亲娘三奶奶的屋子请安,他娘帮他拉了拉衣襟,叹道:“这衣裳紧了。”
然后和小香说:“回头你去库房给潭儿领一匹青绸,也该做新衣裳了。”
小香小声低头道:“三奶奶,我昨儿就去领了,库房管事妈妈说,虽是正经份例,但是上一辈主子们的还没发齐呢,小爷们的再等等。”
三奶奶嫁入侯府的时候,侯府虽说也不富裕,也没想到越过越穷到这个份上,闻言只得苦笑,回头对站在自己后面的管事妈妈说:“把我的那支八宝紫金镯拿去当了,给小六和小九各做一身见人的大衣裳。”
管事的王嬷嬷是三奶奶的奶娘,当初从娘家随着陪嫁过来的,是三奶奶的心腹。一边点头答应着往出走,一边忍不住心酸:小姐的父亲不过是五品的中书舍人,嫁妆也少,否则,也不能嫁到这个府里。自从入府,小姐并不受宠,好容易有了一儿两女,姑爷又没了。六太太本来就不太待见三爷这一房,如今更是江河日下。这些年,小姐的嫁妆都贴补的差不多了,没剩几件好首饰,这八宝紫金镯本来要留给九小姐做嫁妆 ,唉!三奶奶摸摸赵小潭的头,叮嘱他:“潭儿,再不许胡闹,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姐妹们要靠哪个?我的儿,你要好好念书才是。”
三奶奶说着垂下泪来。赵小潭一阵心酸,点头答应。虽说和便宜娘和妹妹们没相处几天,她们对他的真心他看的出来。等他赚了银子,肯定不让她们过得这样惨兮兮。小香服侍着赵小潭出了二门,早就有一个小厮等在外头。赵小潭知道这是府里官中出钱给自己配的唯一的小厮墨雨。要不是实在怕丢人,估计侯府能把他们这些小爷的一个小厮一个丫头都裁掉。原主的记忆赵小潭吸收的差不多了,故而,不需要墨雨带路,他熟门熟路的向家学走过去。忠勇侯府原本宅子很大,是三路的八进大宅,每一进都有三个大院,可惜儿孙太多,住的跟沙丁鱼一样拥挤。赵定旭老太爷一共八个嫡子,他带着老大赵文天一家子、老二赵文地一家子住在中路的八进院子里面。西路八进大宅分给了老三赵文轩一家子、老四赵文璜一家子、老五赵文宇一家子。东路八进大宅住着老六赵文周一家子、老七赵文鸿一家子、老八赵文簧一家子。第一代忠勇侯以武起家,没什么文化,到了赵定旭这第三代,依然没什么文采,跟着人附庸风雅,给自己的嫡子们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起的名。到了赵小潭这一辈,重孙太多,更不讲究,干脆随便起了。据说,府里的三代四代们颇有微词。但是,作为第四代的赵小潭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这个小六爷和她在现代的名字一样,嗯,挺好。赵小潭是六房老爷赵文周的孙子,住在东路八进。第三代——他爹那辈的嫡系每人有一个大院。因为他爹三爷赵宇星不受待见,虽然也分了一个大院,却是在东路的第八进里面的东院——整个忠勇侯府最偏僻的大院。赵小潭自从十岁离了父母自行开院,他毕竟是他爹唯一的嫡子,给他选了最像样的东小院,也有个大大小小的十几间屋子。虽说是最好的小院,却也是整个侯府的最东北角上,可以说是最偏僻的角落,好在有个小角门能直接通到府外,出府很方便。家学在中路的第三进院子里。他上学很绕远,同样的时间上课,他要比别人早些起床才行。因为这个,他没少被其他同学嘲笑。以前,赵小潭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常常被嘲笑的抬不起头。换了现在的赵小潭则表示,不算个事,就当锻炼身体了。墨雨一边走,一边抠着袖子上的一个小小的破洞,他比赵小潭还小一岁,孩气十足。他紧跟着赵小潭,小声说:“小六爷,时间来得及呢,您慢着些,小心一会气喘。”
赵小潭身上的长衫不太合身,小了,走起路来束缚着有些难受,心里正琢磨着,要不把青霉素发明出来,把方子卖给医馆赚些银子先?就算受条件制约,没法静脉注射、肌肉注射,外用也行啊。故而听了墨雨的话,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两声:“嗯,嗯。”
想的太专心,与另一位小爷撞了个满怀。估计这位小爷平时是个受气的主,被撞的差点摔倒,却一声没吭。赵小潭抬眼一看,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身上穿的衣裳比自己还旧,腰带上连个玉佩都没有,头上束发的簪子竟然是支木簪。他的小厮的裤子上竟然有好几块补丁。嗬,这位小爷比自己还惨!此时,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双眼含泪,眼睛红红的,长衫的前襟上一大片水渍。在记忆中找到了他的名字,这小孩分明是自己的庶兄赵峰,和自己同岁,由于他姨娘早已去世,他挺亲近嫡母,也就是赵小潭他娘三奶奶,两兄弟平时关系不错。赵小潭问他:“五哥,你怎么了?”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从学堂那边回来了,才能和自己撞个满怀。赵峰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赵小潭问赵峰身后的小厮青云:“你说,怎么回事?”
青云撇着嘴,哭唧唧的说:“是大房和二房的小爷们把茶故意洒在小五爷身上,说小五爷衣冠不洁,有辱斯文,不配到学堂念书。”
赵小潭拍拍赵峰的肩膀:“别哭了,回去换身衣裳再来,我和先生给你请个假。”
赵峰青云这一对哭唧唧的主仆走了,赵小潭若有所思。青云说的大房二房指的是原主的亲大伯二伯家的孩子,因为学堂里还有堂爷爷家里堂伯堂叔家的孩子,一个爷爷的孩子们平时都一致对外,今天怎么窝里斗了?一定有缘故。他问墨雨:“最近大房二房和咱们三房有什么冲突吗?”
墨雨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小声说:“小六爷,大房的七小姐、二房的十小姐都在议亲,听说,男方是二品官的嫡孙,才十八,已经中了举人。当家的大太太不想抬举她们,和咱们六太太和三奶奶说,相中了咱们房的九小姐——”九小姐,那是赵小潭的亲姐姐啊,怪不得大房二房针对三房了。赵峰这个庶弟都被针对了,不知道他这个亲弟,一会被怎样针对?不过,芯子里已经是大人的赵小潭没往心里去,一群小孩子,玩出花来,能怎么样?他带着墨雨到学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极其宽敞的大厅,摆了几十张矮桌,矮桌上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众学子席地而坐。赵小潭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一路上,避过了几个伸腿下绊子的小孩,避开了一个倒下来的装水的瓷瓶,施施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侯府里他们这一辈和上一辈在学龄期间的男孩:八岁到十四岁,几十人,都在这里了。一共六列十二排,赵小潭坐在第六排。他后面空着,本该是赵峰的座位。再后面是比他年纪小的一群小萝卜头。别说,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的赵小潭觉得挺新鲜,检查了桌上的笔墨纸砚,没有问题。这些小孩子,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当家的大老爷近几年挺重视教育,专门给府里学子们请了几位老师,教文章、弓马、礼仪、数术、绘画、弹琴、下棋。。。。。。听说也给府里的小姐们上课,只不过在另外一个大院里。看来,当家的大老爷是个明白人啊,知道再不好好教育这些下一代,还混吃等死,忠勇侯府就要被皇上他老人家削爵了。可能,这也是侯府小姐、孙小姐们还能嫁(卖)得出去的原因吧,毕竟卖的银子很多都投入教育中了。。。。。。指不定,这群小子中就能冒出个人才来,带领侯府走向辉煌呢!!!第一堂,先生讲的是文章。课前,赵小潭给赵峰请假,说衣裳弄脏了,回去换。先生已经在府里讲了两年学,对这些小学生们很了解,知道侯府的窘迫。看了看赵小潭身上明显小了的衣裳没说什么。心里估计已经在猜测,赵峰是不是穷的找不到能见人的衣裳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