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安全帽”,把两个血气方刚小伙子的注意力给吸引偏了。 “我说放这个帽子的家伙,一定是男同学,而且心理还有那么点不健康。”
这是大苗子押的注。 赵刚马上接上茬:“那我赌是位女同学,她身心应该特别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完,两人发出一阵杠铃般的坏笑,在高大的阶梯教室里,这笑声竟然有回响! 笑完,才想起正事。 “明天咱们的店还开不?”
大苗子问,语气中透着倦怠,听上去显然不那么情愿。 赵刚没有马上回答,眨巴着眼睛在想着什么。 大苗子又追了一句:“再这么开下去,咱又得赔一笔进去。”
“不开店,咱们的货都进来了,放在那儿它们也下不崽,不也是赔吗?”
赵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怎么办?看来只好采取第三套方案了,那就是,在宿舍里卖。 “是我想出的方案,那明天的海报就由你做!”
大苗子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刚无奈,只好接受,但他也有条件:“我做海报可以,但明早得你去贴,早饭前贴到餐厅那边的公告栏上。”
他也一点都不吃亏。 俩人不是一个宿舍,说好赵刚做好海报后,放在门口的传达室。 传达室的门从来不上锁,晚上值班的老大爷就在屋里的床上鼾声如雷,反正宿舍楼的大门夜里定时锁上,没有外人进来,宿舍楼里的同学也出不去。 老大爷只要早上定时起床,按点把楼门打开,这一宿的夜班任务他就算圆满完成了。 做好的海报就放在值班室一进门的桌子上,赵刚就算完成了任务。 剩下的活,就是大苗子的了。 俩人把事一竿子杵到明天早上了,却忘了眼下还有麻烦哩。 啥呀?进不去宿舍楼了。 在阶梯教室这一通折腾,俩人早把熄灯的事给忘一干净,等忙活完了,揣着那笔货款,还有从钱盒里拿岀来的牙膏皮风油精“安全帽”之类回到宿舍楼门口,才发现楼门锁上了。 敲敲门,里面毫无反应。 那位看门老头有个外号,在宿舍楼传得很响,叫“睡神”。 他的功夫在于,平日里工作绝对一丝不苟,眼里不揉沙子,尤其对于女孩子的造访,他记得尤其清楚,管起来滴水不漏。 只要有女同学来,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进了几号宿舍,他不用作记录,全记在心里。 时间稍长,女孩去的那间宿舍的楼层广播里就会响起老头那抑扬顿挫的山东腔。 “哎,我说那个穿横条衫,牛仔背带裤,扎一个马尾辫的,长得像孔丽的女生,你已经呆了一个小时零一分钟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说你也该回去做功课了吧。”
“哟哟,时间过得很快呀,那个穿蓝色连衣裙,一头披肩发,对了,头发上还别了个花卡子的,长得像牛小晴的女同学,你好象该回你自己的宿舍了,男同学也很累了,你总也不走,他不敢休息,他们一屋子人都不能休息,又不好意思轰你走,很为难咧。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回吧。”
“嗨涝,有一位女同学,我说的就是你,长得像程崇,上穿小夹克,下身紧腿裤,脚上白白的小球鞋,你应该呆够了吧?时间不早了,再晚我就要锁门了,一旦锁了门,你可就要后果自负咧……” 象他管得这么严,自然没可能有任何“漏网之鱼”,当然女生也就不用“自负”所谓的“后果”,不过男生们偶尔会体验到“自负“的麻烦。 话说老人家晚上按点锁门之后,回到他的值班室,往床上一仰,几秒钟之内就会鼾声大作,光打鼾也没什么要紧,关键是他老先生一旦进入打鼾状态,就完全叫不醒了,无论你有天大的事情,面对着打着震天响呼噜的这位值班老头,都无法让他醒过来。 而只有到清晨时分,该要开锁了,他才会神奇般地止住狂鼾,一个骨碌翻身下地,趿拉着两只鞋,去把门锁啪嗒一声打开,呼啦一下拉开门,把清冽的晨风迎进楼道,便又开始了他新的一天当中的白日值班工作。 据说,表演专业的那些同学,不止一次把值班老头作为他们表演小品的素材,主要是两方面,一个是跟山东快书一般的楼道广播,再一个就是非同凡响的夜间鼾睡。 学表演的同学把原本就趣味十足的这两块内容,加上了各种艺术夸张,编出了一堆作业,结果弄成了表演小品中的品牌,号称“值班老头系列”。 看来,今天赵刚和大苗子又要给“值班老头系列”增加点料了。 敲门肯定是敲不开的,哪怕敲的声再大,就是把里面宿舍里的同学都吵醒,近在咫尺的老人家也绝对不会醒。这是有无数次的科学试验证明过的。 夜间风凉,站了才一会儿,赵刚和大苗子就感觉到冷了。他们无比渴望赶紧回到自己那热被窝里,哦不,赵刚还有任务没完成哩,只要完了活,就可以进被窝睡了。 “这个时候要是在外面草丛里睡一宿,明早的太阳咱俩谁还能见着,就不好说了。”
赵刚吸溜着鼻子叨唠着。 大苗子不甘心地又砸了几下门,幽幽地说:“你傻呀,这种天还敢睡露天?就是不冻死你,也得傻死你。真要是回不去宿舍,咱们就是去阶梯教室忍一宿,也不能在外面的草丛里过夜呀。哎,不对,我进不去还没关系,你还不能不回宿舍,明天的海报还等着贴呢,这是你的活,你得把它做成,我负责贴。”
赵刚听了,使劲捶了一下门,似乎要把一腔恼火都砸进门去。 “都这种光景了,还弄个屁海报呀。这么着吧,你要有事让咱俩进去,就是今天夜里进,明早开门再进不算,我不但负责做海报,连往外贴我也包了,什么也不用你管,我一条龙。”
大苗子一听乐了:“咱们一言为定。”
刚说完,他又泄气地补了一句:“就怕那老爷子不配合呀。”
扒着楼门的缝往里看,楼道里黑乎乎一片,大苗子刚说了句什么,被赵刚喝止。 “嘘,楼道有声音,是不是老头去上厕所呀?”
赵刚低声道。 没听错,楼道里还真有踢里趿拉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