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琴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跟搬琴的工人一样,他也是来干活的,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赵钢背着李浩宁和赵乃驰,悄声对乔一巧说:“这琴来头莫名其妙,咱肯定不能收,得想法问清楚,然后退回去。”
乔一巧听了,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淡地说:“那得先弄清,到底是谁送来的。我也问问,主要还是你问,我顶多问下我哥,看是不是他最近又发财了,钱没处花,给钱找个去处。不过,如果真是他,也得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吱一声啊。这么贵的东西,忽然就搬进家来了,这也有点太吓人了。”
赵钢点点头:“刚才我一闪念,也想过是不是哥给俩孩子送的礼物呢,可这年不年节不节的,又不是谁的生日,这莫名其妙地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倒真希望是大舅哥那儿送的,咱可以心安理得地先收下,以后有钱了再还他,要是钱紧,咱象征性地还个礼就行了。”
乔一巧打断他:“要是我哥送的,还要还什么礼?对我哥来说,他永远欠他妹妹的,给咱什么我都心安理得接受,何况还有他外甥外甥女呢。”
赵钢坏坏一笑:“那就是你们兄妹之间的事了,我乐得清闲。如果真是你哥做的好事,代我向他多说几句道谢的话哦。”
乔一巧也乐了:“要说谢,你该谢我哥的地方多了,我可代不过来。你还是在请我哥吃饭的时候,当面敬他几杯酒吧。”
一打通乔梁的电话,乔一巧就知道自己弄岔了,听哥哥的口气,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快:“没有啊,最近我啥也没给你们买呀,手里的业务不是太景气,我倒是早想给小外甥和小外甥女买点什么呢,可一是不年不节,二是又没到生日,所以……” 说到这里,乔梁转而发问:“你收到什么了?小小不言的,你收下就是了,谁送的,以后在工作上生活上,力所能及给人家点关照,实在关照不了的,再给人家还个礼,也就两不清欠了。人情就是这样的,可不敢一抹脸给人家退回去,那可就得罪人了,也会把好事变成坏事。你记着,也跟赵钢那小子说说。他有时有点愣,有时还挺清高,这样不行。”
赵钢得知这钢琴跟乔梁没关系,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乔一巧把乔梁叮嘱赵钢的话,一五一十跟他讲了,赵钢只是翻了翻眼珠,未置可否。 “我还怀疑一个人,”赵钢想了半天,忽然像有重大发现般对乔一巧说,“这件事的风格,有点像傅丫丫的手笔。”
乔一巧不解:“她?怎么会是她呢?”
赵钢也是才听说,傅丫丫这几年工作碾转,一直不是很顺,前不久总算在一家乐器公司扎住了脚,聘的职位还不低。 赵钢还想着找机会跟这位老领导一起坐坐呢,当时在电话里傅丫丫曾问过赵钢,家里配没配钢琴。 赵钢如实作答,傅丫丫说正好,她可以用高管优惠价格给赵钢来一架,算是帮一把她傅丫丫的业绩。 “说实话,我现在负责销售,压力山大,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顶着了。”
听着傅丫丫那浑不吝的口气,赵钢哭笑不得。 当然,傅丫丫那边的钢琴,就是再优惠,也得花真金白银,而当下赵钢家里却并不宽余。 他实话实说:“给老领导帮忙义不容辞,不过得容我点工夫,近期钱紧,等手头宽松了,我会告诉你的。”
这事就算过去了,赵钢再没多想什么。 既然手头没余钱,那就等有了再说呗,这又不是强买强卖。 这飘然而至的钢琴,也许是粗枝大叶惯了的傅丫丫率性而为的吧。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可一问傅丫丫,她也傻眼了:“什么什么?居然有人敢抢我的生意!给他马上退回去!立刻马上现在!”
赵钢一听,哭的心都有了:“我说丫总,我要是知道是谁送的,还会打电话找你吗?这钢筋说来就来了,我啥也不知道啊,这不才去问你的嘛。”
尽管两人已经没有上下级关系了,人家傅丫丫毕竟当过他赵钢的领导,况且人家一家老小对赵钢他们这一家可是关怀备至,没少给帮忙。这些情分,赵钢全都记在心里了。 当然,他跟傅丫丫说起话来也一样没遮没拦,不用顾及太多。 看得出来,傅丫丫对于自己“这笔生意”被抢,颇为恼火,所以话唠的毛病又犯了,围绕着“退钢琴”这个话题,一个劲地说个没完,害得赵钢几乎连话都插不上。 见她车轱辘话总也说个没完,赵钢不得不想法把话头岔开,他问傅老爷子最近怎么样。 这个策略还真奏了效,让傅丫丫转移了话题,可一到新的话题,她又是一通没完没了的啰嗦。 不过听她这一说,赵钢才知道,前不久傅老爷子大病一场,险些要了命,幸亏抢救及时,才转危为安。 赵钢于是又问候了一番。 傅丫丫倒是不想多听赵钢的关切话,没等他说几句便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全带到,不过,最能让老爷子高兴的,还是你们一家人都来我们家玩,你们两口子,带上浩宁,带上乃驰,对了,还有那个小胖子庄庄,能来的都来,人越多越好。”
傅丫丫连珠炮般地说,赵钢这会儿只是不断答应,边应心里边嘀咕:“我当然也想去看望老爷子啊,可在矿上上班,周末在家呆不了多会儿,家里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赵钢知道,傅老爷子一度还希望赵乃驰上学还能住他家里,听傅丫丫说,还去商店买了一套女孩子喜欢的床上用品,偷偷铺到床上。 总也听不到赵乃驰的消息,傅老爷子只好张口问女儿,傅丫丫一句话就把他噎回去了:“人家赵钢现在不但住得宽敞了,还挨着贵族学校,人家小乃驰要去上十小了,那可是真正的高档学校,比咱这边好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傅老爷子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缓过来。 那顿饭,他比平常足足少吃了一碗。 可人家过人家的日子,需要的时候可以帮一把,人家现在不需要你帮,又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听傅丫丫说,赵钢家因为学费赞助费太高,改了主意,不上十小了,傅老爷子又张罗自己出点钱,给赵钢他们一点帮助。 傅丫丫一撇嘴,制止道:“爸,您就别瞎操心啦,您那点钱是杯水车薪,就是把您存折里的钱都给他,恐怕也不一定够呢。”
傅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