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椒祾殿途中,身侧的婢女碧荣疑惧参问:“娘娘,圣上近日重勤政事,夜寐御书房,不闻后宫已多日,可昨夜却去了凤栖宫。圣上是要......”贤贵妃蒙睃,接下碧荣的话,强调口吻,道:“有意让皇后复辟”。“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君心,只是担心娘娘”贤贵妃心寒,不免有些悲戚,甚至是痛,但又有何用。她怎不知昨日消息,她是他所有女人中最了解他的,跟随皇帝数载,见证他杀伐果决,嗜血夺权,一路披荆斩棘。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转身,每一句话,她都不曾忘怀。可他是皇帝,一个有野心,有仁德的皇帝。贺洛桑(贤贵妃)以为她是特别的,因此她也感到知足。自从皇后绝境求生成功后,皇帝对她已不如从前那般珍惜在意,虽仍是溺宠她,但凭她女人第六感和如针般细腻的心,她又如何不察觉出皇帝的分毫变化。所以不论是出于感情上的嫉妒还是稳固她后宫的权力,她都有必要除掉皇后,越早越好,最好趁一切还在襁褓中。贤贵妃整理心绪,正色道:“只要皇后不诞下龙子,她也只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陛下把凤印交托于我,实则平衡而均权矣”。听此,碧荣也不觉惊奇,她明了了一个道理:最是无情帝王家,想她娘娘业业兢兢陪伴皇帝多年,却也免不了是皇帝谋权划策的一枚棋子。贤贵妃脚顿住,换了方向,朝御书房走去。仁公公施礼,客客气气道:“娘娘安康,皇上在里面”贤贵妃是唯一一个觐见皇上,不需要通报的人。贤贵妃含笑点头,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她心底也要敬上仁公公三分,毕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有必要刷好感度。“吱呀~~~”屏门被一支素手,轻轻推开。皇帝从案桌上抬首,一见来人,面若春风般,笑意浅浅,软语:“桑儿怎知朕在想你,一想到你,桑儿便来了”贤贵妃扫了扫之前不悦的心霾,换了一副活泼讨喜的样貌,嬉笑对答:“桑儿掐指一算,想是陛下又想桑儿了,于是火速赶来”皇帝嘴角轻漾,也是这样性格,让他对贺洛桑(贤贵妃)宠爱有加。心底也随着贺洛桑到来明朗起来,许是过久乏味公务压得太紧,让他感到些许的轻松,溺宠道:“淘气,来朕这里”贤贵妃依顺乖巧地钻进皇帝胸怀中,幸福知足环着他的腰腹。两人尤红殢翠腻歪在一块。“不知陛下近来有烦心事?桑儿愿与陛下一同分忧”皇帝喟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都是朝中事,今日奏书多弹劾西峡布政使(唐绥儒)玩忽职守,治理不力。西峡年年梅雨季夏,致泥石塌方,百姓流离失所,水患严重。西峡虽是偏远地带,铁矿异常丰富”皇帝叹了口气又道:“而古州久未逢雨,暴动虽减税缓和,却也只是扬汤止沸,两地如烫手山芋,官员更是更迭频繁,百姓可谓水深火热”皇帝原本舒展的眉头,又拢在一起。贤贵妃有点犯难了,对于天灾、天文、地理之类,她并不擅长,在权谋诡计她倒是得心应手,眼下也只好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却也不忘助一臂之力,献策绵言道:“穆国人才济济,何不贴榜昭告天下,能者揭之”“桑儿说的不为一个法子,可白丁俗客难有贤才能士,多半引来好事之徒,朕倒不如将此疑难,作为殿试策题,测测这些贡士资质”“陛下英明,百般关卡,陛下皆屡次得胜,桑儿果真不敌陛下才智,虽说桑儿曾要与陛下一较高下,奈何,桑儿是妇孺之人,目光短浅,难成大器”皇帝喜是刮她的琼鼻,已成习惯。娇宠道:“你呀,别妄自菲薄,才思敏捷,画艺精湛,书绝(煜烜大陆,书画双绝,八斗公子之一)题跋那幅《梅石溪凫图》,不也佐证桑儿的聪明才学。“那是书绝公子抬举桑儿”贤贵妃蹭了蹭皇帝胸口,瞑睫神怡,好似一只午后晒太阳的小猫咪。餍足道:“妾身知陛下近日为科举疲乏不已,不如妾身给陛下说一笑话,愿陛下能舒心些”“好”“陆某,善说话,有邻妇不言苟笑,其友谓之曰:“汝能说一字令这妇女笑,又说一字令彼妇骂,则吾愿以酒菜伺候汝。”
一日,妇立门前,适门前卧一犬,陆向狗长跪曰:“爷!”
妇见之不觉得很好笑,陆复仰首向妇曰:“娘!”
妇闻之大骂。”
皇帝敞笑,眼若月牙,骋怀陶陶:“认狗作父,哈哈哈哈”两人笑成一团,其乐融融。笑止,贤贵妃爱慕深情凝望穆浮生,似要将他的眼、眉、鼻深深刻画在心底,幽幽启口:“浮生”,贺洛桑进宫以来第一次唤皇帝名讳,赤诚无比,纯粹如斯。皇帝低眸对视,轻声应和,想来也是多年感情沉淀,皇帝才可露出一丝真情实意。“你可爱我这一世?”
贤贵妃迷恋道。皇帝犹豫了,一句话立即拉回迷离游荡神清,游移了几秒,温和却不热烈:“桑儿与朕是患难夫妻,是朕心中欢喜之人”皇帝不知,因此话,日后贺洛桑对阮艾爱深恶痛绝。贤贵妃满心欢喜,又再皇帝的御衣上磨蹭半晌。皇帝也任由她来。厮磨几番,又忆起庞妃。软糯道:“过些日便是清明了,陛下可要如往年大赦天下?”
(这里清明和重阳节融合在一起,将举行三天)“朕登基七年有余,固然抚恤上下以立根基”贤贵妃自是开心,庞妃解禁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嘛。喜色溢于言表:“桑儿想请戏班凭吊先祖,不知陛下可有意与桑儿赏《二十四孝》”皇帝犹豫了半晌,恰巧当日也有公务在身......,有些犯难。“《二十四孝》多半映照官宦百姓日常,若陛下屈尊邀臣同赏,民众自是知陛下乃宽厚亲民之帝王”贤贵妃知道皇帝关心什么,就顺承而谋己益。皇帝若有所思少顷,睢盱自语:“君以此思危,则危可知矣。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面见完皇帝后,贤贵妃打到回府......碧荣欣忭道:“皇上依旧心系娘娘,后宫妃子哪个能及娘娘的圣宠”“是矣,本宫要陛下一辈子待本宫如斯”贤贵妃鹰睃,从天真转狠鸷。她似看透自己在后宫摸爬滚打的前景。碧荣胆寒觑了眼贤贵妃,就是这样凌厉,果决,快准狠的手段,才站到如今这个万人瞩目的位置。问道:“不知娘娘下一步要如何做?”
“人传皇后会巫术,那就让她坐实这一名号。”
贤贵妃毒辣道:“你可曾听闻锦英宫闹鬼之事?”
“是的”“本宫要借尸还魂”碧荣不由浑身发冷起来。听起来阴恻恻的诡计。“你可知湘西赶尸?”
碧荣否定摇了摇头“一种黒巫术,这《二十四孝戏》是演给皇后看的,若皇后在天下人出丑,本宫岂不快哉。”
随即在碧荣耳边悄声嘀咕吩咐:“你切莫自行,找一托儿,告知皇后身边眼线人散布谣言即可,自待功到自然成时,皇后必定出动,届时,看本宫行动,你且伺机而行,将她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