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喧嚣蝉鸣，路扬坐在电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录制歌曲demo。　　顾清寒的表现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细想一番又觉得合情合理，他没有抱怨，只是觉得反正路不止一条，此路不通换条路走就好了。　　很多人总说，人生路只有一条，但他姓路，从出生开始就比别人多一条。　　词、曲、demo、版权，这些东西他已经弄好，放到了桌面的文件夹里。　　路扬在心中定下了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一旦给顾清寒的词曲石沉大海，那么这些东西将会飞进所有文娱公司和工作室的邮箱。　　银行卡里的那八十万拿着实在烫手，自从路爸打来钱之后，他就把那条短信截图弄成了屏保。　　不是为了炫富，只是为了催促快要退化成咸鱼的自己。　　手机震动，伴随铃声响起，是顾清寒的电话。　　路扬没有犹豫，“喂。”

“来音乐制作室，位置发你，记得带上demo。”

顾清寒信息发来。　　微信消息里，除了地理位置，还有她的留言补充。　　——“打车，报销。”

还真是......舒服。　　路扬在心里暗暗，老半天只憋出了这个形容词。　　坦白说，顾清寒拒绝的神情实在让他不爽，总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他们不是上下级，至少也是虚假的情侣关系。　　好吧，还只是单方面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路扬只觉得浑身舒畅。　　明明已经幻想好了顾清寒大意失好歌的剧本，他路扬转手卖掉歌曲，受到其他公司追捧，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一路人生高光走向巅峰。　　尽管顾清寒的一通电话戳破了他的幻想，但他根本没有生出半点惋惜的感觉，只觉得这才是正确路线，阖家欢喜，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圆满结局。　　重点并不在于阖家欢喜，而是顾清寒给的钱更多。　　而且也是他心中，搞钱大计上，最合适的平台。　　又或者说，跳板。　　.　　路扬到达音乐制作室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在来时的浮想联翩里，应该是顾清寒无比郑重地捏着词曲，将其视若珍宝，脸上寒霜不再，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口，诚诚恳恳地向他表示歉意。　　来往的路人都会赞叹她的美丽，同时心中怒骂哪个王八蛋采走了美人的芳心，还能获得这种待遇。　　当然，重点不在于顾清寒的漂亮，而是态度。　　但此时此刻，路扬却觉得错了。　　不是自己错了，而是这个世界错了。　　等待自己的不是美人，而是一群造型奇特的汉子，大概五六个，他们井然有序地站成两列，夸张的装饰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帮搞音乐的疯子。　　他有点害怕，东张张西望望，最终向汉子们抛出了问题，“哥们，哪里是魔音工作室？”

魔音工作室就是那家音乐制作室的名字。　　“路扬？”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开口，他穿着短袖牛仔裤，大小合身，如果不是打量时不断上下的脑袋，光凭头上的墨镜和丸子头，路扬还真以为是个盲人。　　“是我。”

路扬点点头。　　“好兄弟，等的就是你。”

男人大笑，露出泛黄的牙齿，张开双臂直接将路扬抱住。　　同一时间，附近的所有汉子都跑过来拍了拍路扬的肩膀，要不是嘴上不时吐出“牛皮”，“兄弟我服了”之类的话，路扬能把他们当黑社会来看。　　路扬被架在中间，行动拘束，被这伙人拖着，往录音室的方向走去，这路上视线灰暗，有种被惹怒了大小姐，她派出手下将坏人拖进山洞解决的既视感。　　一路上，这些汉子在互相讲述自己的成绩，写过哪首牛皮的歌，参加了几次音乐会，或是在大理驻唱了多久，又收获了多少迷妹。　　但最终还是会汇入同一个问题：“路扬兄弟，你觉得我们工作室怎么样？”

路扬不回答，他觉得不怎么样，甚至有点自闭。　　“路哥来了！”

黑暗中，叶芷的声音传来。　　“行了，别逗他了。”

顾清寒的声音响起。　　她打开了走廊的灯，黑暗瞬间消失，魔音工作室的门牌展现，大红大绿的涂鸦，首尾处画上了耳机，中间是无数五颜六色的骷髅头。　　路扬不知道顾清寒什么时候结识到了一群这样的朋友，但清楚了她第二张专辑风格是摇滚的原因，绝对是被这帮疯子给传染到的缘故。　　“顾添衡，这家音乐制作室的老板。”

顾添衡伸出手。　　“路扬。”

路扬右手握住，左手指着顾清寒，“她教练。”

谁谁谁的谁，这种形式的称呼一般也只有家人夫妻之间才会用上，可现在的路扬抛去教练身份后，就是一无名小卒。　　“兄弟要不要再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室？”

顾添衡说，“我敢保证，这是魔都最牛的地方，你看那边那几个设备，声卡、麦克风、耳机、调音台，全都是这个。”

说着，顾添衡竖起大拇指。　　路扬也想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大哥自来熟的感觉。　　“demo带了吗，要看看你的歌。”

顾清寒在这时开口，根本没给两人面子。　　“带了。”

路扬把U盘送到顾清寒手中，才想起回头对顾添衡表示歉意。　　可他一回头，以顾添衡为首，所有的汉子全都跟着顾清寒涌入了录音室，监听音箱里传出路扬录制时的歌声。　　之前还是这个兄弟我一定要交的样子，现在跑到录音室里了？　　这脑回路，还真挺适合去搞音乐。　　“路扬，你的歌很好。”

路扬的身旁，蓝芩开口说道。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哭的是顾清寒真的能再发一张专辑，笑的是知道了路扬作曲人的身份。　　“谢谢。”

路扬尴尬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获得蓝芩的赞美，这个四十来岁的经纪人很少夸人。　　“你知道的，我手下还有其他的苗子，其中不缺唱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部分歌曲给他们看看。”

蓝芩解释着，“清寒这次的专辑，如果真要选，最多会在里面选出一半。”

“价格呢？”

路扬侧过头，观察起蓝芩脸上的表情。　　他不是蠢人，如果说早上顾清寒的身份是生意人，那面前的蓝芩更是其中老手。　　经纪人的收益从明星身上拿，而作为没有名气和成绩的作曲人，所有词曲的价格都会被打压，路扬清楚这一点，总而言之双方没有共同利益。　　“大家相识，价格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你。”

蓝芩说，“肯定要比新人要高。”

那就是高不到哪去了。　　路扬摇摇头，“蓝姐，我再看看。”

“看看？”

蓝芩正想反驳，但当她转头看向路扬的时候，却愣住了。　　你这是看看？　　看顾清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