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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此番磨难,方凌与妙清宛然成了契若金兰的手帕交,便是宿在一间房内躺在同一张床上仍有说不完的话。
方凌属实是个难得的好听众,不仅听得认真,还能时不时的回应几句,很是称职。 若是放在其他归云山的小姐身上,就算是对那琴儿主仆内心不喜也定要先不痛不痒装模作样的劝慰一番,不是称误会便是说无心。 不过嘴上虽是劝解,心里却全是揣着瞧热闹的心思,一边勾着人多说些内情,一边连出去扯闲话的措辞都已编排好了。 方凌平日里虽算不得话多聒噪,但多喝了几杯又兼听着妙清说了半宿。 可谓触情生情同病相怜,一旦开了那话匣子便觉这一肚子的苦水也不比妙清来得少。 这厢妙清撇着嘴愤愤控诉: “装得清纯柔弱,其实一肚子坏水儿,好人留着自己当,坏人便全使唤着那蠢丫头来扮。 话说谁不知道似的?也就骗骗那些初出茅庐的混小子罢了。 仙尧那小泼才还就买她们二人的账,和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那厢方凌喝了口酒附和道: “何止仙尧这样的毛子小子?便是长亭君不也是一样吗?他们就爱吃这一套。”
妙清以为方凌还在为塔楼顶上长亭救琴儿没救自己的事生气,不以为然道: “长亭君身为未婚夫婿先救她们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仙尧凭什么也向着她们二人?”
方凌一听心下立刻便有些不服气了。凭什么长亭向着琴儿便是无可厚非,仙尧向着她们就不行? 如果妙清非要这样聊的话,那谁怕谁?互相伤害谁还不会? 于是暗自较劲道: “仙尧从小跟着他师傅长大,想必跟她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定是与旁人不同。”
妙清干别的不行,可听话听音儿却是在行得很,见方凌暗自较劲儿,她自是不甘示弱,那软刀子是说捅就捅: “什么跟着他师傅长大?你怕是还不知道,仙尧是长亭君的儿子!”
一边说着一边还刻意压低声音,仿佛害怕被那隔墙的耳朵听了去似的,这惟妙惟肖的神态直逼村头墙根儿底下扯闲话的三姑六婆。 方凌在这些事情上的造诣自是比不得妙清,适才刚刚听到这里,一口酒便噗的一声尽数喷了出来,惊道: “有这样的事?那琴儿竟是仙尧生母?”
妙清见方凌果然是被自己一席话给震住了,遂满意地笑了笑,挖苦道: “你几时学的跟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一样了? 她才多大,能生得出仙尧这样大的儿子来? 肯定是长亭君在家里养着的其他女人生的。”
方凌已经全然被妙清突然抛出的信息稳稳拿捏住了,一双眼睛不禁睁得溜圆。 “你是说长亭君除了与琴儿的婚约之外,还另有其他夫人?”
“多新鲜呀?归云山对他趋之若鹜的女人还少了?”
妙清说着一指头敲到方凌的脑门儿上警告道: “就你这榆木疙瘩似的脑袋对上那些惯会耍心机的狐媚子,少不得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方凌闻言顿时直觉一阵面红耳热。 “她们耍她们的心机,与我有什么相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就连仙尧那小泼才都能看出来的事我能瞧不出来? 你只当他眼下对你好些,全然便忘了他当初那绝情模样了? 还跟姑娘我在这儿瞎较劲,真是翅膀硬了!”
妙清一边翻着白眼儿嗔怪着,一边却又真心实意地提醒道: “不过仙尧这事儿你可不能对旁人提起。这其中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 具体我不知道,但仙尧提起此事便一脸的怨愤,谁也不敢多说半句,可见此事不一般的。”
方凌联想起往日在清远镇上长亭也是那般漫不经心便招蜂引蝶搞得秦家小院整日不得安宁,不禁忿忿然信口开河道: “指不定是作了什么负心薄幸的渣男行径罢!”
“这样也好。若他真的已经有了正经夫人,我倒也不好再嫁他。”
“都这样了你还嫁?”
方凌只觉自己怕不是喝多了,听劈了叉。 “嫁谁不是嫁?反正仙尧已经答应要帮我了。 若是成了,除非妙音那臭丫头嫁给长极真人,否则在夫婿这件事情上她这一辈子都别想赢了我。 便是仙尧以后也得巴结着我,胆敢对我再翻半个白眼,我便叫他师傅罚他抄一百遍书。”
方凌听得直咋舌,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将那村里三姑六婆扯闲话的本事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方凌原打算既已喝多了酒,再加上晚上实在睡得晚了些,第二日定要睡到日上三竿补补觉不可。 谁知天才蒙蒙亮便被门口来来回回的踱步声和连连惊叹吵醒。 方凌有时候真的是烦透了这灵敏的五感,便是有些细微的响动自己听在耳里也尤其的糟杂。 妙清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躺在一边呼吸深沉,仍旧睡得香甜。 尽管已然是醒了,但方凌头脑昏沉,本以为在床上赖得一时是一时,外头那人总有走的时候。 谁知那人仿佛是存了心的与她作对一般,一连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既不见走也不见敲了谁的门去。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那步子越发显得惊慌暴躁起来。 随着脚步声越发的凌乱暴躁,便是嘴上也开始嘟嘟囔囔犯起了嘀咕。 “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方凌被他吵得实在受不了,强忍着怒气蓬乱着头发趁他再次经过门前时猛得一把拉开房门道: “究竟什么东西不见了?要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门前来来回回的找?”
外面店小二正自慌乱,哪知昏暗的油灯下突然便钻出个斗大的头颅,直将他吓得一蹦三尺高,嘴里大声惊呼道: “啊呀!我的二舅老爷三姑奶奶!什么东西?”
方凌不耐烦地拨了拨脸上披散的头发没好气地道: “少攀亲戚!我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找什么呢?什么东西不见了?”
待看清来人是谁,那店小二心下一激动竟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别说是三姑奶奶,便是亲姑奶奶他都认。 “少夫人救命啊!这店里出了脏东西鬼打墙了!”
方凌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鬼敢把墙打到这里来? 莫说是住着这一客栈的修士,便是没有这些修士,那鬼打墙的事大多也只出现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可能打到这闹市之中来? 可那小二哪里肯听? 只一个劲儿的诉说着他早起上楼原本只是准备到二楼看看,谁知一连两次都径直来了三楼。 他本以为夜色深沉,许是头昏眼花走错了楼层,但是下得一层却又到了一楼大堂。 若说一次是眼花也就罢了,偏偏他来来回回数十次皆是如此。 仿佛整个二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心里一惊,越发觉得后背发凉,谁知这一凉不要紧,再要回去倒连一楼也下不去了,来来回回便只在三楼楼道里打转。 他拍拍打打转了好几十个来回,却没有一个房客开门救他,仿佛一瞬间所有客房都成了假的,整个楼层死气沉沉竟连客人的呼噜声都听不到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