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僵尸所惧怕的唯有风、火、雷、电这类针对肉身的五行术法。 但是炎火诀因为历来不被方凌重视,到现在也还是初学时的水平,时灵时不灵。 若是能够将炎火决封印在符咒中,随施随用就好了。 其实炎火决本身是以指尖灵力将阴阳二气隔离开来,再瞬间将其碰撞激出火焰。灵力越是充沛,火焰越强,灵力不足则无法化气成火。 有的道法卓绝之人,火焰之迅猛,势如雷电。 如此一想,方凌倒是突然有了主意。阴气只要有聚阴符便可迅速聚集。况且若是那僵尸起尸必定阴气环伺,那么聚阴便是瞬间的事情。 而聚阳则需要耗费时间。 但蕴含阳气之物却也不难寻得,常用的除了铜钱、鸡喉骨之外,精血应当最是上乘。其中以人之精血最为有效。 只是精血取得多了,人的阳气会减弱。 想来明日她和她爹有一场硬仗要打,自然不能损耗精血。而翠云嫂子连日心力交瘁也是不行,那便只剩下秦相何了。 方凌也不耽误,想到此处就立刻起身去找秦相何。 秦相何此时恰好刚刚找好了几名明日起坟、抬棺的壮劳力,正进得院门,迎面便撞上了风风火火的方凌。 秦相何一手扶着腰眼,一脸痛苦地便咬牙呻吟起来: “啊,凌妹妹,快扶我一把,哎哟……可疼死我了……” 方凌甩开秦相何扶过来的手不待他说完,便着急说道: “你这苦肉计我适才刚用过了,赶紧起来,我有正经事找你帮忙。”
秦相何闻言,尴尬地挺起腰板儿,盯着方凌的脸慢悠悠地说道: “哟,不上当啊!那你先告诉我哪一招对付你最管用。”
方凌认真答道: “你踏踏实实帮我忙就最管用。我生平最怕欠人人情。”
“那我先试试效果。既是求人帮忙,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我在外面跑了半日,口渴难耐,实在没力气帮你了。”
方凌陪着笑脸,一副谄媚的狗腿模样。 “那里面请,先坐下再说,小的这就帮您倒茶去。”
进得内堂,方凌殷勤地随手抓了把茶壶给秦相何倒了一杯凉茶双手奉上。哪知秦相何却是不接,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脾胃不好,凉茶喝了嗳气。”
方凌好脾气地又赶紧重新泡了一壶新茶来,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秦相何喝了。 谁知秦相何摸摸肚子。 “哎呀,竟然忘了,今日还未曾用过饭呢。方才一直忙倒未觉得,此时才觉得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方凌麻溜地去厨房端了一碟早上剩下的馅饼过来,讨好地递上一块。 秦相何确实半天水米未进了,接过馅饼三两口解决完,复又再喝了杯水,这才擦擦嘴问道: “看你今日这般殷勤,怕是你求我帮的这个忙并不容易吧?”
方凌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爹明日不是要做法事么?需要取主家亲属几滴精血。冬儿自是不成,翠云嫂子和她公公又不是同宗血脉,想来只有你一个可以。”
秦相何听完慷慨地说道:“拿刀来,要几碗?”
方凌本以为他就算答应也定要为难自己一番,倒不曾想他今日如此干脆。 原本准备好如何诓骗他的说辞一句也没能用得上。 于是赶紧谄媚道: “又不是杀猪!十滴,十滴即可。不劳烦您,小的我自己来取就好,取完您可能会有点头晕,没力气,但是不必担心,过两日就没事了。”
秦相何大方地说道: “要杀要剐但凭凌妹妹你一句话,十滴血而已,我堂堂七尺男儿,哪有你说得那般不堪。”
忽而又面色狡黠地凑近方凌。 “既然我都这么痛快了,便叫声哥哥来听如何?”
方凌闻言抬脚就走。 秦相何连忙说道:“好……赶紧取吧!冬儿都比你乖!”
精血可不是寻常之血,非心头,眉间不可。取时以利器刺破中指指尖或者眉心,以灵力逼出略带鲜色的便是了。 精血是人体血液之精华,精血流失,人体顿时便会困倦不堪,萎靡不振。 而方凌在取血之时,硬生生地多逼了几滴出来,只把秦相何逼得额角冷汗涟涟才算作罢。 幸亏取血之前硬是要他坐于卧榻之上,此时他只觉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倒头便睡,一觉睡到翠云嫂子叫他吃晚饭方才多少缓过一点劲儿来。 晚间,因为隔壁周氏接济,饭菜比前几日略显丰盛了些,难得的还见了荤腥。 可便宜了方凌,一双筷子辗转跳跃地比前两日灵动了许多。方长清照例因为明日法事斋戒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秦相何却是恹恹的依旧没什么精神。 翠云嫂子有点担忧地问道:“相何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相何蔫蔫地答道: “最近身体还真是越发地不济了。下午道长因为明日法事让凌姑娘来找我取了几滴血,没想到睡了一下午还没缓过来。”
方长清正味同嚼蜡地看着一桌好菜不能动筷,却不想听见秦相何说自己取了他的血,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哦?我何时要血了?”
秦相何闻言,诧异地看了方凌两眼。方凌感受到空气中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连忙夹了一筷子肉放到秦相何碗里,贴心地说道: “哥哥连日劳顿,赶紧多吃点,补补身子。”
方长清和翠云嫂子闻言都是一愣,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均是觉得方凌今日十分古怪。对秦相何不但称呼变了,更不知何时这般亲近了。 方长清突然想起今日在房间的对话,不禁有些警觉起来。 秦相何人倒也不坏,只是大了方凌这么许多,虽也算得上有田有地,但到底没有什么正经营生。 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闺女养得也未免太傻了,必须让她赶紧悬崖勒马才是。 第二日,卯时一到,便由秦相何代冬儿作为大孝子在坟前烧纸燃香,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方长清身着黄色道袍,脚踏云靴,唱诵了一段经文后,便着人动土了。 因为此地常年阴气聚集,泥土松软,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挖到棺木。随后几个帮工又将棺木周围的泥土慢慢刨开,黝黑的棺材便显露出来了。 因为下葬也不过几个年头,虽然泥土潮湿,但那时秦家也还有些家底,棺木都是上了漆的上等木料,所以倒未见如何破败。 方长清着秦相何在墓井四个角上各上了一炷香,烧了纸钱和草剂子,便让工人拿了撬杠开棺。 谁知这一撬之下却觉那棺木犹如金刚所制,几个壮汉卯足了劲儿,眼见撬杠都压弯了,那棺材盖却是纹丝不动。 如此折腾了一番,眼看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方长清心急如焚地跳下墓井,检查了一遍棺材,也未见着什么异常,就是离得近了些感觉格外的冷。 方凌也凑近看了看,小声对她爹说道: “我见这棺材上阴气缭绕,似是从里面发散出来的。”
方长清恍然大悟,原来此地聚集方圆几里的阴气几年来尽数被这棺材吸收了,棺材内部阴气太重,将棺盖给牢牢吸住。 此时动用撬杠怕是枉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能撬开。 最有效的办法是用凿子将顶盖开个孔,将内里阴气散一散,内外一流通,吸力消失了,棺盖自然也就容易打开了。 工人将顶盖凿穿之时,果然听得“嗤”的一声,犹如皮球泄气一样。 方凌见那孔洞中一股强大的阴气喷薄而出,急忙招呼工人躲避。随后又接连开了四五个孔,里面的阴气总算散得快了一些。 一众人此时干着急却没什么办法,只能就地坐了抽着闷烟坐等阴气散尽。 秦相何今日比昨日好了一些,但看起来依然有些无精打采的,方才坐下便打起了瞌睡。 方凌百无聊奈地拿了纸钱叠纸鹤玩儿,黄色的纸鹤飞得东一个西一个的。 正待方凌起身拾起较远的一个纸鹤时,忽听那边秦相何大叫一声翻倒在地。 那叫声十分恐怖,像是极度惊吓之后又被捏了脖子一样,声线细而尖厉地硬挤出来一般,瘆得人凭白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