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拔腿就跑。饶是用尽全身力气,脚底生风,也不过跑出数丈之远,便被那诸犍一跃而起,劫住了去路。 诸犍碧绿的眼眸中,暴虐非常,喉头间滚动着低沉的兽吼之声,突然跃起朝着方凌猛扑过来。多亏方凌身形轻巧,加之此处林多树密,一个闪身便躲到了树后。 诸犍一击不中,怒吼一声,猛然抬爪,瞬间将身前两棵碗口粗细的树干拍为两截。树干倾斜,架在丛林之中将倒未倒之际,方凌猛得一跃而上,灵猴一般,顺着倾斜的树干急奔上树。 诸犍怎容她逃跑? 亦是一跃而起扑将过来,方凌身子一沉,直直下坠,以双腿扣住树干,一式倒挂金钟堪堪躲过诸犍一击。继而腰部猛然发力,翻身上树之后,迅速地往高处蹿去。 方凌如今十分感谢小毛球的悉心教导,若不是自小追着它跑,自己哪里练得这一身出神入化的爬树功夫。果然是技多不压身。 那诸犍一击又不中,愤然暴怒,接连数掌便将刚刚那棵树拍得稀碎。幸而方凌早已跳上旁边的一棵参天古木,方才躲过一劫。 然而还未等她喘口气的功夫,直觉树身一震,继而一震猛似一震。方凌胆战心惊地抱住树枝犹如抱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内心疯狂祈祷着岳荀脚底下再跑得快些罢。 眼下树干虽是未被诸犍拍断,却见它突然爆吼一声,周围立刻刮起腥风阵阵。只见它七窍之中黑烟逸散,那股股黑烟立刻便架着狂暴的腥风杀气腾腾直奔树间方凌而来。 方凌大骇,这厮恐怕是急眼了,竟开始释放妖力了。话说岳荀不是说它只会实体攻击吗? 远处红眼儿忽闻此处阴气大盛,极速而来,方才落到树间,便见黑烟已至。腾腾的黑烟似条条巨蟒般昂首挺胸居高临下,一副睥睨众生之态,气势甚为恢弘。 可怜红眼儿还未来得及享受一口阴气,便被一道黑烟击中,眼一翻脚一蹬,只喊了声“吾命休矣!”
便堪堪地落了下去。 方凌大惊之余亦跟着跳了下去,嘴里大叫道:“红眼儿!”
却见那厮落了一半,便突然调转方向呼地一下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方凌大骂道:“你大爷的!”
一句话还未骂完,便觉一点幽光激射而来,腰间好似被大锤砸中一般,已然被凌空扑倒在地。 诸犍俯瞰着方凌,一点碧绿的兽眼凶残可怖,苍白的一张人脸上,一张血盆大口骤然豁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细长尖厉的牙齿犹如钢刺一般瞬间就要洞穿她雪白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方凌左手照影猛地刺出,在那妖孽仰头躲避之际,右手手掌一翻,竟凭空生出一团烈焰,朝着诸犍碧绿的独眼激射而去。 之前方凌被妖气困于树上,眼看团团妖气即将攻入她五脏六腑,便强行调集方才压于灵台的纯阳之力运行至双掌之上,集中意念催动五行之火。 或许是因为纯阳之力使然,此次的炎火决却是施展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一切正如岳荀所述,那碧眼果然畏光。一团烈焰适才刚刚燃起,便见那诸犍的眼中已泛青灰之色,继而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一掌便将方凌拍飞了出去。 方凌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玄铁巨石击中一般,身体犹如一片羽毛一样轻而易举地飞出数丈之远,嘭地砸落在地。 方凌顿感心口发甜,刚刚引动天地之力时被她强压下去的一口鲜血噗地一声尽数喷出。 诸犍眼睛被阳火所灼,一时间无法视物,发狂似地横冲直撞,将周围一片林木撞得东倒西歪。方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拔腿就逃。 然而无论妖精鬼怪,生而自辨阴阳,即便无法视物也可根据阴阳之气辨别事物。就像方凌小时候虽然眼盲,但因辨得阴阳,也能行动自如是一个道理。 这边方凌跌跌撞撞还未跑出百步,那妖孽便已紧随而至。 方凌哪敢耽搁?趁它眼中青灰之色未减,想必已是最后的逃生机会。思及此处,方凌探手入怀,天女散花一般将一叠正阳符尽数抛洒出去。正阳符携带大量阳气,七零八落地飞出。 诸犍果然踌躇不前,难辨真伪。但片刻之后便又开始横冲直撞。方凌趁机又跑出将近百步。 但闻身后一声长啸,突然风向逆转,方圆数里之内的所有阴气裹挟着大量的鬼魂尽数朝着身后狂涌而去。 方凌亦被此阵阴风吹得站立不稳,头疼欲裂。身体中的魂魄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而那边,诸犍人立而起,待所有阴气汇集到其身边之时,便似龙卷风一样飞速地旋转起来,狂风之内,所有魂魄尽皆被其吸食了个干净。 方凌知道那怪物已然开始通过吞噬阴魂滋养本体,眼睛定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唯一的生机已经失去。 果然,方凌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已被妖孽那手腕粗的尾巴横扫在地。整个后背自左肩至右腰斜刺里仿佛被揭了皮肉,火烧一般的一阵剧痛。 眼看方凌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已毫无还手之力。诸犍身边浮动着层层黑烟,犹如地狱魔王一样轻松地踱着方步,一步一步走到方凌跟前。 方凌像个破败的玩具被其一爪便拍出两丈之远。一张惨白的人脸在方凌眼前逐渐放大,腥臭潮湿的鼻息已近在咫尺。 方凌紧闭着双眼凄厉地大喊道:“该死的岳荀,你怎么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