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听说岳荀消耗至此,不免有些担忧。硬撑着软趴趴的身体想要坐起来。 谁知这魂魄是回来了,但这身体四肢仿佛是新安上的一般,全然不听自己使唤。 “我渡你灵力可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正在方凌努力与四肢做着斗争时,便听得岳荀一贯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方凌突然便觉心安了许多。望着门口的岳荀,还是长身而立,还是清隽出尘。只是脸色似乎有些疲惫苍白。 “你没事吧?”
方凌担忧的问道。 “无妨。你感觉怎么样?”
方凌看了看一旁的方长清,道:“爹爹,我口渴得紧。”
“躺了六七天了,肯定渴,这都病脱了相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水去。”
方长清赶紧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方凌叮嘱道:“我要喝新采的春茶,再放半个梅子,晾凉了给我。”
“再加两勺蜂蜜吧。”
面对这挑三拣四的臭毛病,方凌头一回见方长清居然没有骂出声来,甚至还乐呵呵地提议再加点蜂蜜,很是不容易。 “这是打算要瞒着?”
“我爹爹虽拜过师傅,算是个修士,但其实与普通人无异。如今事情既已过去,就不要告诉他了。”
岳荀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敷衍地应了一声“随你。”
便探身握住方凌手腕,诊了诊脉象道: “体质弱了点,恢复得比预想的慢了一日。可还有头昏想吐的症状?”
“倒是没有,只是……那股子气息仿佛还在。”
方凌一脸担忧地望着岳荀。 “你修为太过浅薄,便是拼了半条命不要,也只能取出半颗。”
岳荀似乎努力地想了想措辞,最终也没能想出个委婉的说法,只得实话实说道。 “半颗?”
“你的灵魂承受不住完全淬炼,我勉强只能取出半颗内丹。不过上古异兽,修为精深,虽只有半颗内丹,救你爹和那个女人却已是绰绰有余。”
“那就是说还有半颗尚在我体内?”
“是的。若是强行取出,你不仅要承受精魂焚化之苦,最重要的是以你的修为势必会魂飞魄散。”
方凌不禁有些诧异。自己历经千辛万苦,不惜忍受烈火焚身之痛,居然还是未能将诸犍的内丹完全去除,也不知这是怎样的孽缘? 不过好在爹爹和翠云嫂子回来了。 听着外面浮生吵着喊着要进来看姐姐,却被爹爹拉着让去洗茶杯。翠云嫂子翻箱倒柜一边找着蜂蜜一边交待生再去找两根参。 听着这噪杂混乱的动静,夹杂着浮生的抱怨,方凌觉得倒也不亏。 岳荀看着方凌笑盈盈一脸满足的模样,不免嗤笑道: “都疼出了幻觉,足足哭了六个日夜。现在看来倒是不后悔。”
“我虽然害疼,但疼过之后忘得也快。我爹管我这叫记吃不记打。所以先前的事儿早就忘了。也就无所谓后悔不后悔了。”
“可我却有些后悔。为了救你我耗尽真气不说,还渡你灵力修为。如今想来,你替我挡下诸犍的那一击与我来说并不致命。而我却救了你们三条性命,很是不划算。”
“那你要我如何报答你?”
“林素斋厨子的手艺并没有坊间流传的那样好。”
说完便径直走了。 莫说是一日三餐,便是诚心诚意丫鬟般伺候着也是应当的。 方凌一边想着一边又不禁疑惑起来,此人一没有银子二没有手艺,也不知是如何养出这样一副刁钻肚肠的? 方长清端了茶水进来,恰巧见着岳荀起身出去。岳荀见着方长清,也不打招呼,只轻轻颔首示意便径自擦身而过了。 “这个后生到底是何许人?”
方长清压低声音不解地看着方凌。 “在下是你姐姐的儿子,你的外甥。哦,算起来你得是我舅父!”
岳荀耳力极好,听见方长清的话,突然回身颇为戏谑地看了一眼方凌然后说道。明明就是调侃,却偏偏说得一本正经。 “啊?我姐姐?我何时有的姐姐?”
“那就……或许是妹妹也未可知。反正她就是这么说的。”
岳荀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方凌。 方长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啊……爹爹,这个事容我稍后跟您解释。”
方凌没想到岳荀竟当着她爹的面调侃自己,赶紧一嘴接过来。然后又转而对岳荀说道: “那个,岳荀,你且先回去休息,其它的事稍后再说。”
“你得叫我表哥!”
岳荀似笑非笑地瞧着方凌纠正了一句,便转身出去了。 “他到底什么人啊?什么来路?你们怎么认识的?”
“爹爹,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以后再跟您细说。您这躺了一个月,把我都急死了。如今刚刚恢复,可有头晕眼花什么的?”
“除了浑身酸疼,瘦了一圈之外,倒未见什么不适。你看你翠云嫂子今日都已经开始下厨烧饭了。”
“她……可有提起过秦相何?浮生可有告诉她些什么?”
“哎,这个如何能瞒得住?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她早就知道了。都是孽缘啊,总归要有一个了结的。”
这一日,笼罩在秦家大院多日的愁云总算消散了。 浮生自从知道方凌醒了,便一直黏在床前不肯走。待方长清终于熬不过他,出去喝口茶的功夫。 浮生神神秘秘地附在方凌耳朵上道: “岳荀哥哥这事你要怎么说?你现在容貌虽是恢复了些许,但怎么看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依我说趁着师傅他们醒了,抓紧时间定下来,小心迟则生变。 那宁如意可是一天三回地上门呢,我都快要拦不住了。”
“我容貌恢复了?”
方凌又惊又喜,摸摸脸颊,果然没有先前那么粗糙,怪不得她爹并没有表露出多少诧异,只道是病脱了相。 “虽然还是有些丑,但也勉强能看出六七分本来相貌了。”
“赶紧的给我个镜子让我好好看看。”
方凌喜不自胜。 “我与你说正经事呢!”
“眼下镜子就是最正经的。”
浮生无奈,只好拿了镜子递给这个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女人。 方凌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妖丹多半颗少半颗原来这么立竿见影。 虽然还是显得毛发略旺盛了些,皮肤略粗黑了些,但相较过去的一个月已经好得太多了。 方凌左看看右看看,直磨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道: “岳荀的事你告诉你师傅了?”
“自然是没有。若是让他知道你们尚未婚配就险些有了娃娃,你可能会被浸猪笼的。”
方凌噗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此事怎么还就过不去了? “严重了,严重了……不过此事做得对!乖啊,浮生。不枉姐姐疼你一场。”
方凌谄媚地笑着松了一口气。摸摸浮生圆溜溜的小脑袋,又道: “其实,那个吐酸水跟有娃娃了真的没有必然的联系。况且我与岳荀清清白白,绝没有任何关系的。”
“啊?姐,你也太没出息了吧。枉我辛辛苦苦忙活了足足一个月,你竟还没把他拿下?”
浮生失望地叹了口气。 “唉!他那个人确实有些难搞。”
方凌想着岳荀对什么事都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不禁忧愁地叹了口气。 突然,方凌想起自己跟他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便打发了浮生出去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