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清那边,眼看半月之期马上就到。那长遇老儿果然有些本事,说好十五日恢复,果真不假。 噎鸣潭外,方凌正一筹莫展的想着如何取回十方锁灵玉的事。 但自从八月十五之后,整个噎鸣潭四周都设了禁制,且不时有人把守。若要等到他们放松警戒完全撤离也不知得到几时? 眼看着她爹爹已然快要康复了,届时被赶下山去哪里还有半点机会? 想到这里,方凌也顾不上许多,便悄悄潜入那处林子。 这林子的禁制倒是设得眼熟,与当年岳荀点拨她的几种套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解起来也并不容易,但好在也难不倒她。 正当她解了禁制想要趁机潜入时,但闻身后嗖的一声,一道剑光划过,砰的一下一柄宝剑稳稳扎入她身前两步之遥的地上。 方凌回头,但见一道光影自旁边的树梢上飞跃而下,转眼已到眼前,动作之快全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惊慌之下,她只得顺势后仰,柔下腰身,脚上随即送出一脚直踢对方面门。 然而对方从容不迫,双手左右交错已然钳住自己踢过去的脚踝,随即方凌只觉对方手上寸劲一转,自己身子便跟着飞了起来。 待她一个旋子翻身落地之时,来人已抬脚将地上宝剑挑了出来,直直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仙尧望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道: “来自首?”
方凌心想天地良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自什么首?于是赶紧套近乎道: “别人冤枉我也就罢了。可小先生你是知道的啊。当日你追我至那片山腰到后来我失手被擒,半炷香的功夫都不到。 我何德何能,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出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你看我是有那个本事的人么?”
“不是。”
仙尧一脸严肃,实话实说。 方凌早知道他自是不会说出什么漂亮话来安慰别人的人,但着实也没想到他竟这样直接。 不免心下感叹一番,才道: “所以你就不能替我在你师傅面前解释一下么?何苦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要打要杀的架势?毕竟你先前对我那样无礼,我也没有与你计较不是?”
仙尧闻言,面色陡然一红,立刻退了半步收了手中长剑,道: “我不是登徒子!那夜全然是奉了师傅之命捉拿你,你不要乱说。”
方凌见他如此模样,知他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我是说我爹爹的事。”
“他受伤与我无关!”
仙尧又不傻,立刻便撇清了干系。 “那……那腿伤自是与你无关……那他头上还摔出个大青包呢!那该是你背他去恺阳店的路上摔的吧? 脑袋上的伤可大可小,保不齐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方凌自知是无理取闹,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总得投桃报李,今天就且放了我吧。”
“方才若是你不破我禁制,姑且还能放了你,现在却是不行了。”
说着便欲将方凌绑了,带回破日峰。 “且慢!仙尧师弟!”
方凌朝来人望去,却是长极真人座下大弟子仙越。 只见他朝方凌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而向仙尧求情道: “关于方姑娘几人,我已托仲宇打听过,他们确实是当地的道修。且身家清白,并无劣迹。此番也是头一回到归云山,应当确如他们所说,并非有冒犯之意。 师弟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或许无意冒犯你们,但对我们却不一定。”
“此话怎讲?”
“妖龙觉醒,全因镇潭法印丢失。”
方凌大惊,这屎盆子怎么还越扣越大了?忙喊道: “镇什么潭什么印?它圆的扁的我听都未曾听说过。况且你方才明明也都承认我根本没那个本事。现在怎又说这样的话?”
仙越也是吃了一惊,赶紧打圆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师傅说是她,那便就是她。”
仙尧显然不愿再多作纠缠,说罢押了方凌便走。 谁知仙越并不识趣,伸手挡住仙尧去路,虽仍旧一脸和煦,但态度却明显强硬了许多。 “何意?”
“今天,这姑娘你带不走。”
“为何?”
“先前既已承诺不再追究,那便不能追究。云虚宫掌教真人不能言而无信。”
仙尧今天可能已经说了太多的话,显然十分烦躁。当下手中长剑铮的一声便已抖了出去。 仙越自然不甘示弱,见招拆招之间两人已然缠斗到了一处。 “还不快走?”
方凌听到仙越如是喊了这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拔腿便跑。 不过相对于仙越这号从小正经修炼的修士来说,她脚程终究还是慢的,还未等逃回观筳,便已被追上了。 “他没再追来吧?”
方凌见了仙越,担忧道。 “有我在,没事的。”
仙越倒是并不担心,笑得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你怎么被他逮到的?听起来像是自投罗网?”
“我爹爹眼看着已经快好了,既然云虚宫无意收留,想来不日也该告辞了。 但对于噎鸣潭一事,我始终心中有愧,虽是无意,但总归是闯下了那样的大祸事。 从小我爹爹就教导我,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至少当面致歉求得原谅。 谁成想歉未道得成,如今又牵扯出镇潭法印一事。但是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偷盗之事。 我当时只是被追得慌不择路,无意间误闯了那里,别说是镇潭法印,就是那里面镇着妖物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别说是盗宝,便是寻常小偷小摸,也势必提前采点,摸清门路,怎么可能似我这般莽撞地乱闯一通?”
前半段虽然只是搪塞的瞎话,但后半段却委实说得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免不了道一声冤枉,仙越自然也不例外。 “自然是信你的,要不我也不会如此保你。”
方凌听闻此话,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想自己一行自打来到这山上便从未有人肯认真听他们一言,肯信他们一句,不禁道: “真的?”
“别忘了你们的行李都是我去客栈取来的,若是真匿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身上没有,行李里也没有,那能藏到哪儿去呢?”
“你翻我们行李了?” 仙越连忙鞠了一躬,正色道:“在下唐突,实属无奈,望姑娘见谅!”
语焉诚恳,态度端正,让人生不出一丝脾气。 方凌倒也不是真的责怪,只是方才突然听闻那样一句话,一时间以为他意有所指,竟有些失态,幸得慌忙间倒也找补了回来,并未露出什么马脚。 “罢了,也怨不得你。况且今日你又碰巧路过替我解了围,说起来还未谢过你。”
“倒也算不得碰巧。”
仙越笑吟吟地道。 “嗯?”
“原本打算去看看令尊,不过方才听你说业已大好了?”
“皮肉伤倒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但是腐骨钉属阴邪之物,爹爹又没什么修为护体。便是长遇长老费尽心力保得性命,五感却是受了影响。至于以后还难说得很。”
方凌一脸忧愁地叹道。 “可有想过回向之法?”
“回向乃是高人消耗自身修为祝祷天地,祈求平安时心生之念力。我等连修士都难算得上,怎会有那样的能耐?”
仙越笑道: “也不知令尊幸还是不幸。后日便是重阳,届时山上操办北斗九皇诞法会,师傅便是特地着我过来问一句,可需要他祈天地回向之力助令尊疗伤?”
方凌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云虚宫掌教真人可比不得一般高人,再加上此乃重阳法会,必定隆重庄严。 此等回向之力便是一不留神打通方长清的仙途慧海也是说不准的。 是以方凌立刻便随仙越去了太虚殿向长极真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