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鸣潭西侧并非绝壁,其间山石突起,草木丛生,虽是一处石壁,但却并非无处攀附。 方凌甩出飞虎爪抓牢一处山石,而后屏住呼吸,尽量不受那边撒欢儿一般的蛟螭干扰,散出灵力仔细地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然而除了无边无际的龙气之外,并无任何异样。 眼下别无他法,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便只能掏出罗盘,一点点地计算修正方位,便是一寸一寸地挖也要将那睚眦兽挖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方凌一路攀爬,快要筋疲力竭之时,忽然感觉手中罗盘显出一丝异样。 她一手抓牢绳索稳住身形,一手举着罗盘四下搜寻。只见那罗盘磁针似乎是受了什么外力影响,始终摇摆不定。 方凌忙将手里绳索缠住腰身,腾出手来将罗盘靠近石壁,细细地摸索起来,很快一片绿幽幽的苔藓引起了方凌的注意。 她小心地将那片苔藓刮开,只见石壁之上一个锈迹斑斑的十字形裂缝露了出来。 方凌赶紧将周围的杂草和苔藓尽数清理干净。 只见石壁凹陷处,一尊两尺来高的阳刻睚眦兽赫然显现出来。 而那睚眦兽的额头正是方才吸引磁针的十字锁孔。锁孔常年失修,早已锈成一团,轻轻一碰便满手的铁锈碎屑。 何曾有半点开启过的痕迹? 方凌痴痴地愣了半晌,愤怒地将手里的一把苔藓朝着睚眦兽砸了过去。 什么降龙木?竟都是骗人的。 岳长亭堂堂云虚宫长老,为了阻止她入归云山,竟耍出这等无赖伎俩。 怪不得自己先前无论如何感知,都不曾有一丝的异样。 想那蛟螭不管有多厉害,终归是被束缚住的。若是真有阵法存在,那么在它周围必然会洋溢着刚正肃杀之气,而龙气就算是如何霸道也定然掩藏不住这股气势。 自己潜心准备,信誓旦旦,甚至堵上了身家性命,到头来不过是被人戏谑玩弄于股掌之中。 此前种种,欺她,瞒她,骗她,羞辱她,不过是因为一个众说纷纭的猜测。 方凌红着眼眶,取出怀中的降龙木,只见其中一面尚还有自己连日来潜心研究,一笔一划细细镌刻的符文法咒。 想到自己没日没夜的心血不过就是个笑话,方凌伸手硬生生掰下一块山石,顿时便将那密密匝匝的法咒毁了个稀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方凌犹自愤恨,注意力尽在法咒之时,只见一条绿影鹰一般飞扑过来。 方凌根本分不清此人是早在附近山峭处蛰伏还是自哪个方向突袭而来。 只觉一股莫名的怪味袭来,手中一空,方才还握在手里的降龙木已然被夺走。 方凌接连遭遇打击,眼下已然是红了眼,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子蛮力,伸手便拽住了那人胳膊。 然而令方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胳膊并不粗壮有力,甚至柔软的有些令人匪夷所思。那触感活像是翠云嫂子腊月里刚刚灌好还未及晾干的香肠被杵进了筋骨。 正在方凌诧异之时,那人反手便是一剑端端朝着自己的喉头削了过来。 那人脸上蒙着不知是绿是黑的一块麻布以作遮掩,就连身上的衣裳也似是与这山石上的青苔长在了一起,其上的苔藓痕迹随处可见。 也不知是故意弄上去作为伪装还是真的在这峭壁之上潜伏了许久。 但如此的怪人,手里却拿着一把差不多归云山普通弟子人手一把的七星剑。 那人眼见被方凌绊住手脚,劈头盖脸便是几剑接连刺来。 方凌手无寸铁,不敢硬拼,只得双脚一蹬荡起绳子将自己甩了出去。 然而峭壁之上本就行动困难,偏偏方才还在潭中与红眼儿兀自玩得酣畅淋漓的蛟螭,似是忽然被这边的动静惊醒。 黄色的巨瞳骤然收缩,森然的杀意顿时弥漫开来。 红眼儿眼瞅着蛟螭朝着方凌那边怒目而视,忙手舞足蹈地大叫着: “宝贝儿,别管那边!看这里……这里!”
但见那蛟螭仿若未闻,长啸一声腾空而起,长尾卷着照影倏的甩出,霎时间只见风高浪急,水光剑影齐齐朝这边招呼了过来。 尽管方凌与那怪人双双攀着山石迅速向两边退去,但却仍被水柱击碎的山石碎屑砸得昏天黑地。 就连红眼儿也被连同照影一并钉入二人方才所在的崖壁之上,动弹不得。 此时,但见噎鸣潭水波乍起,黑色的巨龙裹着巨大的水柱盘旋而上,顷刻间便已立在了方凌身前数丈外的高空。 只见它居高临下,仿佛一个睥睨天下的魔王一般,浑身戾气横生地盯着这边。 方凌明显地从它眼神中读出了杀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原来这才是真龙。 那怪人见到突如其来地变故似乎并不吃惊,只攀着峭壁灵活犹如山鬼一般迅速逃离。 然而那蛟螭却是一道水剑激射而出,正正击中那人前方石壁,将其逼回。只见那蛟螭怒吼一声,朝着这处崖壁急速冲击而来。 红眼儿被困照影之上,如今又被钉入峭壁之中,动弹不得。见状大惊失色: “你个孽障玩意儿,你要敢撞,老子……” 随着蛟螭奋力撞上岩壁的一瞬,只觉惊雷炸响,山石飞溅,红眼儿的后半句话顿时淹没在一片轰鸣之中。 强烈的震荡将飞虎爪勾住的山石震松,方凌被砸得头破血流滑下数丈方才勾住一处丛生的草木。 然而再回首时,波涛汹涌,乱石飞溅,红眼儿已然不知所踪。 而那怪人显然也并不好过,看那衣衫褴褛的模样,怕是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一块好肉了。 蛟螭闻见血腥,更加震怒,缩起脖颈闪电般再次袭来。 方凌自知刚才已实属侥幸,如此继续下去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只得摸出骨哨正待求救,却见自那怪人口中竟率先发出一声尖啸。 那声音聒噪而又响亮,一点儿不似人喉咙里能发出的响声,倒像是刺耳的蝉鸣,但听起来却又比蝉鸣响亮了不知多少倍。 随着那声尖啸过后,周围林子里忽然便开始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蛟螭觉察到动静稍显迟疑随即停止了攻击,鼻子里愤愤地喷出两口烟气,似乎对周围正在迅速集结地东西很是在意。 那响动越来越密集,声音也越来越响,不过转瞬的功夫已然遍布整个山坳,嘈嘈切切如细碎的金属剐蹭之声铺天盖地全部朝噎鸣潭这边聚拢过来。 突然,只见瀑布附近的一处密林之中腾空而起一条水桶粗细的黑龙冲着这边飞扑而来。 那飞扬的姿态轻盈飘逸,丝毫不似借力而为,倒更像是御风而行。 蛟能御风飞行者为什么来着?方凌不禁心中这样问自己道。 总不至于这里除了一条蛟螭之外,还藏着一条应龙吧? 方凌心里莫名地直想骂娘,这真是撞了什么狗屎运了,怎么跟桶了龙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