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这种武功,那威震一方的赵太爷,是如何被害?若是没有这种武功,那赵太爷的头颅又如何在书房中不翼而飞?而且还没有一丝打斗过的痕迹。在江湖中,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杜七冷冷道:“天下间没有隐身遁形的武功。”
赵汉庭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除非是一只索命的厉鬼。”
“天下间也没有索命的厉鬼。”
杜七长笑一声道:“不过,在江湖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隐身遁形,其功夫也如同鬼魅。”
赵汉庭在沉思,他好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突然他抬起头厉声道:“不动鹰王唐丑!”
很少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哪怕这个名字已在江湖中消失了很久很久。“众人皆知,唐丑的大力鹰爪功可以算得上是无人能敌,他的缩骨功发也可称得上是天下一绝!也只有那种功夫,也只有那种功夫才能杀掉赵太爷,也只有那种功夫才能钻进一个狭窄的盒子里。”
赵汉庭沉默半晌,忽然道:“唐丑早在二十年前就绝迹于江湖,若还在这世上,怕已年过七旬的老人,到了那种岁数,莫说是杀人,就算只拐杖怕也提不起来了。”
杜七长笑一声道:“他能不能提起来我不知道,不过他的徒弟可以,不仅可以,在青城中还是位很有名的杀手!”
赵汉庭冷冷道:“他是谁?”
“周常欢!”
赵汉庭又怔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狭义满天下的周常欢竟会是青城的杀手!他更不会想到,周常欢的父亲,就是二十年前被赵太爷及众兄弟在断肠崖诛杀的恶匪,周屠海。“而周常欢的师傅,正是唐丑!”
赵汉庭惊叱道:“所以他得到了唐丑的真传?他学会了缩骨功?”
“不错。”
“那他又如何害死了老太爷?又如何害死了陈老英雄?”
“对他来说,杀陈鸿泰这一点也不难。”
“可要想进赵家庄,要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杀掉老太爷,还拿走他老人家的头颅,这却是件难事。”
“这件事,也不难。”
“哦?”
“陆离人在去赵家庄以前,就令工匠造了一张八仙桌,那张桌子并不普通,因为桌子的背面比平常的桌子厚一些,若不将它翻开,根本看不出端倪。”
“陆离人?八仙桌?寿桃?”
“不错。”
“周常欢就藏在那张桌子里?”
“还有那把刀!”
陆离人与他的父亲乃是至交,为了这份交情,他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赵汉庭虽是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他知道杜七是绝不会轻而易举的说出这番话来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他欠下了三十万两银子。”
“三十万两?”
“一个人若是沾上了赌,莫说三十万,就是欠下三百万三千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陆离人来说三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可对于一位青城的杀手而言,也只不过是区区几条人命罢了。赵汉庭一声长叹,“举世无双的侠客,竟也会因一个赌字而毁了自己。”
有多少富家子弟是因为一个“赌”字而倾家荡产,又有多少穷苦百姓因为一个“赌”字,被逼的卖儿卖女?天下之大,被“赌”字毁了的,又岂止是他陆离人一个?赵汉庭没有去想,他也不忍去想。赵汉庭不是没怀疑过此人,也知道陆离人好堵成性,知道他欠下了巨额的赌债。可他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侠客,纵然是欠下几十万两银子,也绝不会做出卖友求荣的卑劣之事。“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杜七并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抬起头,冷冷道:“没有钱,你会做什么?”
人若是没有钱,那简直一天都活不下去,果腹倒是容易的很,比如卖苦力,做车夫,有些真功夫,还可以在大户人家做个教头,做个护院,这样的日子总算是能过得去。这些话,赵汉庭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是陆离人,他仅靠一根手指的力气就可力挽奔马,那手燕子三抄水的轻功也可谓是独步天下,更何况他还有着一剑就能刺穿荡在春风中柳絮的剑法!因此,他也被江湖中人称之为陆三绝。他不但功夫绝,做事也绝得很,昔年为了让绝情浪子胡刚改邪归正,皈依佛门,他竟把胡刚栓在地窖里关了三年,还请了一堆和尚每日为其朗诵经书。最终圆了挚友的托孤遗愿,成了一方名士。像他这种人,若是缺了银子又怎么会去做苦力?又怎会去做别人家的教头?杜七缓缓道:“九月初三,陆离人截了万隆镖局的红货,三十八位镖师,只有一人侥幸活了下来,他虽不认识陆离人,可他在陆离人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万隆镖局的总镖头刘万均得知此事,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在金刀赌坊遇见了一位脸上有伤的人,他跟踪数日,还真拿到了些真凭实据,就是他输在赌坊的那尊黄金龙!刘万均自知不敌,便将这事告诉了雇主。”
“谁?”
“李善财。”
“南海巨富李善财?”
“也正是这位大财主,花来了十万两请来了青城的杀手,周常欢。”
难道天下间真有如此的巧合?二十年前,赵重阳杀了周常欢的父亲,二十年后周常欢学成而归,入了青城,巧遇陆离人,杀了陈鸿泰,又以借祝寿之名,潜入赵家庄,用那把金色的燕翎刀,夺去了赵太爷的头颅!赵汉庭怔住,他从不信巧合,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巧合,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事。而这命中所定的,岂非因果?“陆离人在哪?”
这句话赵汉庭并没有问,既然被青城的人盯上,无论他为其做了什么,都只会有一个结果,死!赵汉庭抬起头,用坚毅的目光直视着杜七的眼睛,冷冷道:“太爷虽老,可他的功夫还不老!要悄无声息的拿走他老人家的头颅,绝不是件容易事!”
“这当然还有一种毒药。”
“什么毒药?”
“白水仙魂倒!”
赵汉庭沉默半晌,“我早该想得到是这种毒药...”杜七长叹,“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了这种毒药之下。”
赵汉庭目光如刀,“周常欢的人呢?!”
杜七提起了这个崭新的盒子,冷冷道:“就在这盒子里。”
赵汉庭没有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盒子,看了良久,突然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知道。”
赵汉庭低叱道:“难道你也是青城的杀手?”
杜七没有回答这句话,他面色一凛,低叱道:“青城与杀手,就如同良驹与伯乐,我就不同。”
“有何不同?”
“我既不是伯乐也不是良驹。”
赵汉忽然庭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杜七到底是什么人?他与青城又有着怎样的仇恨?赵汉庭没有问,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杜七也绝不会说。他伸出双手,慢慢的接过了盒子,就仿佛在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他缓缓的打开了这个盒子...突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颗人头嘴巴还是张着的,人头的脸上也写满了死前惊恐与不甘!这不是周常欢,又会是谁呢?杜七直视着赵汉庭的眼睛,“你若还是不信,去找那李善财一问便知。”
“不必!”
“哦?”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
“问。”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杜七,到底是个什么人?”
杜七没有说话。赵汉庭见此,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孟婆刹。当然,也带走了那个盒子。他并没有留下任何承诺,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杜七没走,他还在等人,等一个来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