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冯乐儿焦急地看着里面,过了许久,那个小僧尼才回来,看着冯乐儿的眼闪烁了一下后,方才低下头道:“姑娘,嫡皇孙殿下在偏殿等您。”
暮色低垂,一路上略略减缓的大雨又渐渐大了起来,而远处的黑云再次缓缓压城,一眼看去,让人心惊。冯乐儿一身的白色油衣加身,跟在小僧尼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往德昭寺后面供客人居住的禅房走去。雨滴渐渐加大,雾气弥漫,雨弦铺洒间,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小僧尼将冯乐儿领到便殿门口便匆匆离开。冯乐儿迟疑地看着小僧尼匆匆的背影,缓缓看向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房内,他在里面,可是,为何,她此时的心却狂跳不已,一种极其不好的预兆笼罩心头。在门前站了大约几十秒之后,她一咬牙最终还是推门而入!门开了,屋内一片黑暗。她缓缓踱着脚步,轻唤:“嫡皇孙殿下……”屋内一片死寂,没有回应的空寂让她心慌,终于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一阵电闪雷鸣,惊天动地间,也照亮了屋内的一隅。那里,拓跋濬正沉沉地站在一座佛像前,面前是一道黄色的诏书和一把利剑。“拓跋濬……”不知怎地,冯乐儿忽然想这样叫他,连尊卑都不顾了,只想让他稍稍好过一点。一月间,父亲和祖父双双死去,国破家亡,他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她感同身受……拓跋濬的脸微微侧了一下,在电闪雷鸣间,却仿若地狱阎罗,鬼魅加身,浑身上下透出一抹邪与恶的集结。“拓跋濬……”冯乐儿只一眼就忽然意识到了危险,微微一怔后,急忙退后,继而加快脚步往门口跑去!门,被锁了。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一片寂寥,大雨瓢泼间,那雨里仿佛都透出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在激烈地摇门后,冯乐儿才发现,门,被锁了,而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待宰的屠场,面前曾经的心爱的男人,化身为阎罗,正缓缓转过身,用最无情也最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摇头,用力摇头,看着他手中举起的药丸,大声喊:“拓跋濬,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了太子殿下!”
拓跋濬的嘴角一抹冷笑浮起,声音响起时,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一种沙哑到仿佛从地狱传出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不是你,那是谁?你,来告诉我!”
“我……”冯乐儿一时语塞。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说谁呢?姑妈?还是康青?那么,她们又是谁呢?她们都是自己的亲人!所以,自己要袒护她们,即使知道太子殿下是让谁杀了都不肯站出来指认,任由太子殿下不明不白的死去……“说不出来了?好,那就让我告诉你,杀害我父王的,血洗皇宫的,就是你们大燕的奸细!妄图盗取大魏江山,破坏大魏几十年江山的窃贼!”
冯乐儿摇头,却无语凝噎。她无可辩驳,因为,这是事实……她的无话可说彻底激怒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性,他一把上前,揪起她胸前的衣襟,迫她看着自己,凄厉道:“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说啊!说不是!”
冯乐儿任由他的暴虐,眼底的泪如雨般流下。她说不出口,她什么都说不了,本来就是她欠他的,这一切的灾难和血腥里,都有她的“功劳”!如果不是利用她与拓跋濬的感情,这一次的宫变,又怎会那么容易!她咬紧下唇,哀戚落泪。可她的泪并没有消减他心中的愤恨和疯狂,反而发了疯,猩红了眼!他的眼忽然落到她白皙的胸口,眼底一冷,忽然手上一用力,外面的油衣和内里的白色外衫系数撕去!她吓得闭眼,借着他松手的一霎那,急忙护住胸口,可她的举动更加激怒了他。她闭眼的瞬间,他的手忽然猛地捏住她的后脖颈,然后用力将她压在门板之上!电闪雷鸣间,他的声音如鬼魅缠身:“事到如今你还在故作姿态!你以为,我会永远怜惜你吗?啊?”
说着,手伸到她的腰间,往下用力一撕,她顿时清凉!啊!她惊慌失措,却根本无计可施,挣扎间,她已经被他抓住了两只脚踝,一拉,她的整个人从门板上扑倒在地,由着他一路拖到了床榻上!一路上,她的脸,胸口,肩膀不断地撞到床边的踏板上,她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拓跋濬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自己珍爱的女人如一只惊慌失措的羔羊般无力地匍匐在床榻上,衣不蔽体,白皙晶莹的皮肤在黑暗中熠熠发光,他的眼中渐渐充满了情欲,一只大手缓缓再次伸了上来!天空中,阵阵闪雷划破天空,将原本墨黑的天凭空划成了两半!猛烈撕破的裂帛声伴着闪雷响彻耳畔,冯乐儿卑屈着身子匍匐在床上,由着身后的男人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裹体的衣衫撕下,露出她光洁有致的身体。她咬紧下唇,含着泪,回身乞求,却看见了那本应如玉般的人儿苍白到颓废的脸,原本到了嘴边的乞求声在触到本来墨玉一般的眸底中浓浓的恨意时竟生生地咽了下去!空中,最后一片衣襟,伴着温热的泪划出,滑落到地上。她的手腕脚腕因为刚刚激烈的挣扎早已变成了青紫,而如今,他更是抓住自己光洁如玉的双脚,如地狱阎罗般将自己抓到身下!……这一刻,她不再挣扎,瞪大了眼,生生的接受着他最暴虐的……床榻上灰白色的帐顶有一朵不知何时飘落的红梅,在这汹涌的暴虐中,不断的摇晃……身上的撕裂般的疼痛和他刻意为之的粗鲁都抵不过她心底刺穿般的痛!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从九年前的初见开始,不是一路的错错错,如果,她可以早一点将一切再看得清楚一点,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血染宫闱,也不会有此刻的痛彻心扉……所谓爱,所谓恨,无非就是爱到极致后的修饰。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却因为彼此的立场和信念不同而迟迟不肯接纳彼此。到如今的伤害,又何尝不是爱到极致的一种爆发。她太清楚了他心中的痛,以至于都不忍责怪他的伤害,这一夜,注定无眠,注定伤痛,注定,遍体鳞伤。她瞪大着眼,承受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波涛汹涌和颠倒乾坤。最后,趴在冰凉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而她的身后,他看着她虚弱到连一丝薄弱的气息都是微弱的发出时,终于停了下来,匍匐到了她的身上,泪,一滴,两滴,缓缓的落下,顺着她青紫色的伤痕,缓缓落入那灰白色的粗布之中……雨后清晨,一丝带血的红色粘着天边的月白染满了半壁天空。屋外的乌鸦叽叽喳喳的叫着,清冷的屋内,空气凉得让人胸口隐隐作痛。冯乐儿是被冻醒的。她的身上只被盖了一层薄被,而薄被下,她竟还保持着昨夜昏迷时的姿势,周身未着丝缕!意识到这一点,她急忙将被子裹紧身体,然后慢慢挪腾着自己的身子,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每动一下,身体的某处便如撕裂一般的痛!她疼得眼底几欲要逼出泪来,缓了许久才慢慢适应了这种痛,裹着被子缓缓下了床。地上,还有拓跋濬昨夜扔掉的那粒药丸。她缓缓捡起,然后擦了擦,放进嘴里。这药丸乃是通筋疏骨理气的良药。一入口,她便感到周身的热气升腾,连周身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她从地上捡起一片片破碎的衣衫,却发现这所有的衣裳都无法再穿了!就在这时,屋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玉浓!”
冯乐儿在宫内的好友甚少,这浣衣苑的玉浓倒也算一个。玉浓却并不与往日那般热络,眼睛尽量避着冯乐儿的眼睛,手上则递过来一套干净的奶黄色的衣衫。“乐儿姐姐,这套衣服是我的,洗得干净的,您先凑合穿上吧!”
玉浓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声音,但是话音却并不亲近,反而有种淡淡的排斥感。冯乐儿蹙眉,接过玉浓的衣服,看了一眼玉浓红红的眼睛,低声道:“昨夜的门,是你锁的?”
玉浓的手微微抖了抖,但是眼睛依旧不看她。“而且,你也喜欢拓跋濬了,是吗?”
冯乐儿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琐碎的小事,而这个态度彻底激怒了玉浓。玉浓终于正视了她,眼睛里满是血丝地瞪着她,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要才没才,要貌没貌,我知道我根本配不上如神嫡一般的嫡皇孙殿下!可是,乐儿姐姐,嫡皇孙殿下那么的爱你!为了你,甚至犯下大错贬入军营受尽了苦头!半年前,太子殿下无故去世,他明知道你知道一切却不忍心逼你!反而一个人出宫来独自舔着伤口,终日饮酒买醉!可是,为什么?他都卑微到如此这般了,你还不放过他!你为什么又追了过来?你又来做什么呀?你以为昨夜只有你痛吗?嫡皇孙殿下比你痛上百倍!要知道,他伤害的可是他最爱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