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殿的熔炉前,乙穑笑着看手下的冶金师在给自己配着配料,而旁边的保太后则冷冷看她,道:“你倒是聪明,你藏在背后,让我如此构陷那个冯乐儿,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把我一推,自己便可以全身而退!”
乙穑一听,嘴角微弧,继而眨了眨眼,道:“哎呀,太后娘娘,您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乳母,又多年流浪在外,陛下又怎么舍得责怪于你?不像我,我只是陛下的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你想,如若我来出头,陛下又怎么会相信冯乐儿偷窥冶金术呢?所以呀,为了大局着想,您就只能受点委屈了……”话一说完,她又忽然想起什么来,接着问,“不过,太后娘娘,您确定这冶金术便可确实铸造出金像吗?”
保太后眸底微动,唇边动了动,但马上厉声道:“自然可以!这可是贺皇后亲自试验过的!自然是无虞!”
乙穑一听,大喜,马上对那些冶金师傅道:“都给我把配比分配好!三日后,我要在铸佛大典上铸造出这世界上最光亮美丽的金佛出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她冯乐儿还有何脸面与我争皇后之位!”
保太后看着乙穑的样子,脸上微微一沉,眼睛定定看向那些粉末……出了祥瑞殿,乙穑身后的侍女忍不住问:“娘娘,您怎么知道冯贵人知道了铜粉与金粉混合才能铸成金佛呢?”
乙穑冷笑,回忆起那日,自己放在冯乐儿殿内的细作急匆匆的跑进来的情形:“娘娘!不好了,那个冯乐儿也知道了金佛铸造的秘窍了!”
“哦?”
乙穑手中正拿着保太后给自己的铸造金佛的配方,她看了看手里的配方后,忽然灵机一动,笑道,“那也好,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三日后。“娘娘,您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临走前,青儿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冯乐儿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金色缎衣道:“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被什么人什么事打败过?”
见冯乐儿如此说,青儿便也放心了许多,马上欣喜点头道:“那好!那青儿就与弘儿一同在家等着娘娘回来!”
“回来!”
弘儿也附和,冯乐儿一听,顿时脸上荡开了花,笑着上前捏了捏他的胖乎乎的脸蛋,道,“好!谢谢弘儿!”
铸佛大殿在皇宫的朱华殿举行,朱华殿乃是历朝历代摆放祖先牌位和帝后祭拜献神的场所,每个朝代的铸佛大典都需要在祖先的牌位前举行,以视对诸佛选后的重视以及对祖先的敬意。冯乐儿到的时候,拓跋濬和一众大臣早已落座,而乙穑几乎是同时跟自己到场,在场的其他嫔妃每个人面前也都放置着一些粉末状的材料。在这所有的嫔妃面前放置了一个偌大的熔炉,而众嫔妃则都围炉而坐!冯乐儿分别向拓跋濬和众大臣行李后,便自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身后燕君将她随身携带的材料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分别拿出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哟!冯贵人,据说您特意去了保太后殿中偷窥冶金配方,如今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坐于此,还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呢!”
乙穑尖酸地说。此言一出,所有妃嫔都看向冯乐儿,冯乐儿不语,倒是旁边许久不见的李苒忽然出口道:“保太后有冶金配方,也不能说明冯贵人就不能有冶金配方,更何况我等听说,那日还是保太后刻意让冯贵人前去看那冶金配方,说不定就是想向冯贵人泼脏水呢?乙夫人,包括您手中的冶金配方,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又何必说别人呢!”
“你!”
乙穑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久不露面的李苒竟然一反常态的袒护起冯乐儿起来,眉眼一怒,恶狠狠地看向李苒。李苒毫不在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后,对冯乐儿道:“冯贵人可不是如此软弱之人,此刻怎地就让人如此欺辱也不做声?难不成是被陛下宠幸的连自保都忘了?”
冯乐儿蹙眉,她没想到李苒会忽然又站到了自己这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比今日这铸佛大殿还要让她心情波动。她强平了心中的一阵澎拜后,忽然上前,跪在地上。拓跋濬蹙眉,眼中担忧的看向冯乐儿,不明白她这是何意。“冯贵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行此大礼?”
拓跋濬气息不稳地问。“陛下,请陛下治臣妾冲撞太后娘娘之罪!”
冯乐儿伏地叩首。拓跋濬看着冯乐儿伏地的样子,心痛难忍,刚准备起身,忽然被陆丽用眼神制止,他便只好强忍着心痛,梗着嗓音道:“冯贵人此话何意?”
冯乐儿缓缓起身,指着自己的材料道:“臣妾今日的材料均是自己配比,请陛下让保太后也拿出自己的配方配比,还有,参与此次的铸佛大典!因为,只有这样,臣妾才可以当着众大臣之面,告知天下臣民,谁才是上天钦定的后位之选!”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倒吸了一口气,纷纷看着绝色荣华气质盎然的冯乐儿,一时竟无人敢上前说一句话。“好!”
拓跋濬立时答应,然后马上沉脸道,“马上着人去请保太后前来!寡人要看看是否太后真的熟知这铸像之术!”
“是!”
面对拓跋濬的旨意,保太后倒是顺从,不一会儿便拿着材料就来了,冯乐儿依照着规矩向她叩首,她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后,便坐到了事先为她准备好的位置上。旁白:北魏拓跋氏是鲜卑族的一支,其前身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没有多少科学文化知识,故对宗教、祭祀等迷信非常热衷,占据中原后,便效仿其他曾占据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遗留下来的以“手铸金人”占卜吉凶、窥探天意向背的方式,渐渐将“手铸金人”发扬光大并广泛用于册立皇后事宜,清代史学家赵翼也认为“此又在元魏之前,则不始于魏矣。盖本北俗故事,至拓跋而益尚之也”(《廿二史札记》)。从冉闵“铸金为己象”以及后来“(尔朱)荣遂铸金为己像”(《北史》)的史料记载来看,北魏册立皇后时,也应当是让准皇后“铸金为己像”,即比着自己的样子铸造铜像,如果连自己的铜像都铸不好,就没资格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