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冯乐儿很快招手将燕君招过来,燕君很快过来,冯乐儿在她耳畔附耳道:“快马去迎接武王,跟他说,此次入朝不要张扬。”
燕君面色凝重,急忙点了点头,快步离去!燕君走了,冯乐儿这才身形稍缓,摸了摸自己略僵的肩膀,缓缓往凤鸾殿走去。赫连昌……她的头微微看向头顶蔚蓝的天空。天上,一只雄鹰在不断的匍匐盘旋。那是他的雄鹰,也是代表着草原大漠男人强壮象征的东西。他确实是一个强壮的有着极强的生存力的男人。经历过夏国的覆灭,柔然的内斗,朝代的转变,他依旧坚强的活了下来,成为历代柔然国王最鼎力的臂膀!可是,这样一个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不远千里的来到尔虞我诈,纷争不断的大魏,为的,就是与她的耳语厮磨的几日……她落寞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时值正午,影子很短了。可是,在她的眼里,自己便是如此的渺小。她从未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强大,更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她只是用力,用心的过好每一日,将“他”的愿望,进行到底……因为,她承诺过,他许了她一世的欢颜,她便要还给他一生的功成!哪怕,他离开了她,去到了那遥远的天国,她也依旧要让他看到,自己并没有食言……雄鹰盘旋,赫连昌骑着高头大马飞速的往代城飞奔而来,他的后面,长长地队伍徐徐地往前走着。黑色的高头大马衬托着马背上一袭黑衣刚毅又俊逸的男子更为突出。他眉眼如画,唇微微抿紧,手上的用力可以看出他整个人的强壮!他的眼看向不远处那座城,那里,住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两年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来与她相会,虽然,他明明知道,她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安抚自己,可是,一向高傲如潮的他,却甘之如饴……想及此,他的手上更用力了些,马儿飞速的往城内飞奔而去!入夜,驿站内,赫连昌一身黑色的锦缎薄衣立于廊内,不远处,一阵脚步声缓缓而来。他回头,沿廊尽头的拱门处,一个一身红衣素裹的女人出现。赫连昌痴痴地看过去,看着冯乐儿停止在了那里,看着他,微微一笑。都说一笑倾城,在他看来,她的笑可以让整个世界静止。他静静地凝视中,脚下却不由自主地上前,直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徐徐往房内走去……风透过窗口徐徐的撩起帐幔,幔帐外,黑色的锦缎压在了红色锦袍上,交融杂乱中,却显得颇为娇媚。幔帐内,曼妙白皙的身姿若影若现,春更声从远处传来,账内隐隐传出一阵阵的比这春更更美妙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静止了下来。赫连昌满头大汗的躺回床榻上,调整气息间,他侧头看了一眼身侧冰肌玉骨,白皙如玉的人儿,手在被褥中轻轻捏住她柔软的手指,道:“乐儿,你好美。”
冯乐儿轻轻睁开眼,抿唇一笑,低声道:“你都看了多少年了,还看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可知道,每次我从你这里走的时候就盼着下一次来的时候,可是这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每一天的等待都是煎熬。乐儿,拓跋濬都走了,弘儿也长大了,你跟我走吧?我们回到大漠和草原,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不好?”
冯乐儿面露难色,唇边却依旧留着一抹笑意,她的眉眼在此刻便尽是女人无限的柔情,连每一个神色都仿佛天边的星辰一般,耀眼而夺目。这样的神情,不用说,赫连昌也都明白了。他的手缓缓脱离她的手指,转身将身体放平,双手放置到脑后。“你还是舍不得这里。”
他淡淡道。冯乐儿也不动,只是眉眼微微黯然,唇角依旧微微弧起,看着头顶白色的帐幔,道:“不是不舍,是不能。”
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深夜。拓跋弘踉踉跄跄地走回式微殿,一进来,就看见李思迎了过来,急忙扶着他,问:“陛下,你去哪了呀?你可知道,今日柔然武王又来了!”
“武王?”
拓跋弘蹙眉,晕晕乎乎地看着李思。“是啊!就是那个赫连昌啊!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来我们大魏进贡,您忘了吗?”
李思着重于每年上,眼睛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幅表情在拓跋弘眼中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他看着李思,忽然猛地伸出手,一个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李思倒地不起,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陛下就会拿我出气,真正不守妇道的人是太后,又不是我!陛下这是管不了太后娘娘,故意拿思儿出气吗?”
拓跋弘红着眼,咬牙看着她,现如今,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感已经达到看见就无法忍受的地步了!不但是她与太后的关系,更是她从来就是这样的假惺惺的样子,从来不肯对他付出一点点的真心!他慢慢的后退,年少的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飞速的回身跑了出去!他飞速的跑,跑到了凤鸾殿外,看着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拓跋弘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缓缓的蹲下,眼泪从眼底汹涌而出……他想念他的父皇,想念小时候父皇将他放在脖子上,母后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样子。想念小时候可以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安睡的温暖与舒适。可是,自从长大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与母亲沟通。她永远想得比自己高深,高远,深不可测。与母亲相比,自己就如同一个废物一般!而更可怕的是,当父皇去世,母后不但把持朝政,还将那些陌生的男子引入闺阁之中!虽然大魏古有父死子继之类的传统,可是,现如今的大魏早已没有了那些陈规陋习,更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去贸贸然改嫁!母后身为太后,一国之母,所作所为,实在是……他哭的声嘶力竭,悲痛流涕,直到一双黑色的高靴停在了他的面前,他缓缓抬起头,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