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紫宫外,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短袍的小男孩一边拿着球跑一边笑着看着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的小女孩。他一边跑,一边对后面的女孩道:“你快点!看你笨的!”
小女孩气喘吁吁却被小男孩嘲笑,顿时不干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嘟着嘴道:“我不干!宏哥哥欺负我!”
拓跋宏一看她这个样子,马上撇撇嘴,往回走,走到她的身前,蹲下,看着她白白净净的小脸道:“冯凝,只要你答应长大了以后当我的皇后,我就背着你走!”
冯凝将手指放在嘴边,想了想,道:“好吧!其实你也挺好的!那我就嫁给你吧!”
拓跋宏一听,喜不自胜,一把将她拉起,蹲在地上,道:“来!我的皇后,到我背上来吧!”
冯凝乖乖地趴在拓跋宏的身上,任由拓跋宏将自己驮在身上,然后用双手缠住拓跋宏的脖颈,乖巧地问:“宏哥哥,我父亲说你将会是我们大魏最出色的皇帝,是这样吗?”
拓跋宏点了点头说:“嗯,我祖母是这样要求我的!我祖母说,我们大魏的历代祖先给我或是开疆扩土或是休养生息或是改革变通,总是创下了深厚的基业,就等待着我来播种撒粮,然后收获丰厚的果实!你知道么?我祖母也很喜欢你!如果我去求她把你赐给我,她一定答应!”
“你祖母还不是我的姑姑?我姑姑也很喜欢我的!哎呀,这么说来,你要叫我姑姑啦?”
“你胡说什么?冯凝,我告诉你,你既然答应了我,你这一辈子都要当我的妻子!”
太极殿内,冯乐儿看着满桌堆积如山的奏折瞬间火大,直接一把将那些奏折推到地上,然后气愤地看着拓跋弘道:“你当年是怎么信誓旦旦告诉我你会继承你父皇的遗志处理好朝政的?这就是你处理朝政的方法吗?几个月几个月的奏折不批,却去德昭寺一呆就是数月!如果你想当和尚,就去当好了!何必占着皇位不放?”
拓跋弘一听这话,顿时脸一拉,反击道:“母后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吧?我早就知道你从来没有人可过我这个皇帝!虽然我执政,可是自始至终你都在背后暗中操作一切!我对整个大魏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拓跋弘的脸上!旁边的封妃急忙上前查看拓跋弘的伤势,顺便冲着冯乐儿叫道:“太后娘娘太过分了吧?皇上好歹是天子!万人尊崇的一代帝王!太后娘娘虽然贵为皇上的嫡母,却也不能如此待他吧?”
冯乐儿一听这话,眼微微一动,看向封妃,凌厉的眼神瞬间将封妃吓得忍不住后退。“封妃是吧?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几年的时间,冯乐儿已经俨然成为一个帝王之姿。虽然说当年冯乐儿将帝位权利交给拓跋弘,却一直无法真正的脱离,一是因为朝政复杂,左右权柄需要她来平衡,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拓跋弘日趋的萎靡不振。说实话,她一直都不明白拓跋弘,更搞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对他不好了?为何他总是无缘无故的就与自己生气对抗,甚至有时候还离宫出走!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拓跋弘忽然猛地跪在地上,大声道:“母后!请准许孩儿剃发出家!”
“什么?”
冯乐儿完全被震惊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扶住桌柄才没有跌倒。她刚刚说那话只是气话,并没有真的要拓跋弘离开,可是如今看他的眼神,他是真的!“母后,这两年孩儿真的厌倦了这权诈的生活。每日都无休无止的争斗和权柄倾轧,我真的够了!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只是不够努力,甚至连拓跋长乐将我软禁到东宫要杀了我我都以为只是自己太年轻,不够成熟不够努力去历练导致的!可如今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不会,而是根本不适合!为了一个太子之位,您能让堂堂的皇后去死!父皇也为了这个祖制将你我的母子之情生生分离!这一切都不明白!真的,母后,我真的理解不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骨肉却要分离?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难道这就是母后所说的大义?这就是母后认为的为了江山社稷吗?所以,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母后!我发现我只有在昙曜法师那里才能找到安宁,也只有他才能带着我的心走向一个归途,让我得以在天地之间寻找到我自己到底是谁!”
“皇上!”
封妃绝望地跪在地上,看着一个人静静发呆的冯太后还有泪流满面的皇上,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孤注无依……代城郊外,冯乐儿亲自将一个灰白色的披风披到拓跋弘的身上,柔声看着他,道:“弘儿,母亲想明白了,我不应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的身上,你应该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权利。从此以后,你我母子缘分恐怕再难续缘了,母亲只是希望你一生都能平安喜乐,再无他求!”
说这,冯乐儿缓缓低下头,用手轻轻接住眼泪。“母亲!”
拓跋弘一看冯乐儿如此,顿时跪在地上,道,“母亲,孩儿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孩儿找到思儿后,会告诉她,您一直很惦念她!孩儿也感谢母亲当年的手下留情,将思儿给放了,才让孩儿有机会重新弥补与她之间的一段情。您放心,只有有机会,孩儿还是会带着思儿偷偷回来探望您的!”
“嗯!”
冯乐儿频频点头。一夜之间,她的黑丝之间竟然长出了几根银发,在那黑丝中颇显的突兀。拓跋弘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可是,这个皇宫对他而言太痛苦了!他留在这里只会伤了母亲也伤了他!所以,他一咬牙,回身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承明元年(476年北魏皇庭对外宣布,献文帝拓跋弘突然死亡,时年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