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纸人被鬼差带走了,其实只是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在常人看来,那纸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没动。徐远之掀开帐篷看了一眼刘稳婆她老头子,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刘稳婆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显然是听到了徐远之的话,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床上还没醒的人,又看了徐远之和我一眼。“经此一劫,他阳气大损,过几天就会醒过来了,大妹子,你放心,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远之对着刘稳婆说道。刘稳婆喜极而泣,对着我们连连拜谢,之后便要张罗着为我们做饭。我们本来就有事要问她,如此正中下怀,于是客气道:“如此就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不麻烦……”趁着刘稳婆做饭的功夫,我和徐远之将那纸人扛到院子里烧掉,便洗了手,回坐到桌子旁等着。等待总是会让人觉得时间会被无限延长,等刘稳婆忙活完,我仿佛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我着急忙慌地招呼道:“婆婆,别忙了,快坐下……”“小伙子,你就这么急躁?我知道你有事想问我,可饭总得吃吧?”
刘稳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打趣道。我一怔,心说她怎么知道我要问她?“我听孙道长说,你对当年之前一无所有,也去问他了,再瞧你这焦急的样子,便猜到你肯定也要问我。”
不愧是走百家门的人,对人心的揣摩果然不同凡响。刘稳婆说着话,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说道:“来,一块吃,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道说道,这些事在我心里压了好多年了,除了我家老头子,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就算跟别人说了他们也不信啊……”刘稳婆自顾自絮叨了几句,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脸上,才沉默了下来。她看我的样子跟孙广合一样,目光中满是疑惑,满是探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非常排斥这种目光,这让我觉得,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怪物。我躲开这目光,低头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咀嚼着打破了沉默:“婆婆我听您之前说,我娘不是凡人,这话怎么说?”
听我这么问起,刘稳婆收回定定的目光,垂目如同陷入回忆,半晌后才说道:“自打你被牛疯子带去破庙,咱们娘俩还是头一次这么亲近。我跟你娘的渊源,还得从我家儿子身上说起。”
“本来,我也跟村子里的人一样,认为你们一家人是妖孽,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想,后来你娘救了我儿子一命,她成了我们家的大恩人,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时常去老屋看她,陪她说说话,这样一来二去便熟络了。”
我娘能救人?是给人看病还是驱邪?我心生纳闷,便问刘稳婆道:“当初您儿子怎么了?”
说到这事,刘稳婆有些气恼:“我儿子五岁那年,遭了歹人的算计。”
听她这么一说,我来了兴致,问道:“怎么算计的?”
“李家那个老不死的压了我儿子的魂,若不是你娘帮着找回来,我儿子怕是早就没命了。”
压魂!我跟徐远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压魂跟影子有关系,众所周知,鬼是没有影子的,因为鬼没有魂,同样人的魂被压了以后,也就没有了影子,不出七天必死无疑。压魂一事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多见,魂魄被压,多数是被人整了。最常见的一种压魂方式是,有修习邪术之人在你影子头部的特定位置,钉上几颗钉子,这样,你的魂魄就被钉在原地走不了了,也就是被压住了。着了此道的人,开始跟掉魂差不多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突然感到害怕,每到午后便迷迷糊糊的没有精神,昏昏欲睡,喊又喊不醒,其实他本人心里还特明白。可丢魂是能够叫回来的,被压了魂,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找到魂魄被压的地方把钉子拔掉,再把魂喊回去。若是找不到那些钉子,就只能等死了。还有一种是魂被压进棺材里,在盖棺的那一刻,若人的影子正好投在尸体上,棺材一盖,影子便会被封在里面。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基本为零,在十分巧合的时候才会出现。但如果真正遇到了,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魂去哪了。关于压魂的手段的确不少,都是些歹毒的法子,大多是用来报复、寻仇。“婆婆,你们家当年是得罪了李家什么人了吗?”
我不解地问。刘稳婆摇着头说道:“李元龙那个老不死的,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得了癔症,谁会得罪他,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莫名其妙的就把我儿子的魂给压了。”
这个李元龙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此时刘稳婆提到他的名字,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只不过他一张国字脸上长着一个鹰嘴鼻,两只眼睛偏偏生的极小,整天阴沉着脸,让人看了感到害怕。“是他?”
徐远之此时也想起了这个人。刘稳婆点点头,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根本不懂这些,见孩子整日里迷迷糊糊的水米不进,眼看着就不行了,医院去了不少,大夫说稍微有点发烧,根本没别的毛病。最后怀疑是不是丢了魂,于是就想着让牛疯子给看看。”
“那天正抱着他去找牛疯子呢,半路上遇到你娘洗衣服回来,她大概看我一脸愁容又脚步匆匆,就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句:这孩子的魂被人压了,要死了。”
“那一刻,你娘在我心里就成了活神仙,当即噗通一声给她跪下求她给看看。”
“她也没拒绝,带着我去了老屋,然后找了一张黄表纸,撕了一只蝴蝶,又扎破我儿子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又念叨了几句什么,奇怪的事竟然发生了,那纸蝴蝶竟然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