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脸羞愧,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几个都年轻,对那‘高人’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便按照他说的,把太爷爷的尸身从坟坑里抬了出来,准备烧掉。”
“毕竟尸体并不是点过就能烧掉的,我们将太爷爷尸体抬出来后,就想着找点柴油什么的。然后我跟我伯伯家的哥回了村,找到了一个跟我们五服内的爷爷家,他问明原因,当时就火了,拾起拐杖就将我俩一顿抽,然后叫上他的俩儿子,带着家伙事,气冲冲地跑到了祖坟,将那高人给打跑了。”
“那人跑后,我这爷爷跪在太爷爷的尸身前,长吁短叹,说我们太爷爷的坟是真正高人给点的,是这方圆数十里最好的风水宝地,万万不能动。”
“最后,他还给我们讲了这坟穴的来历。”
“当年,我太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某年正逢饥荒,有个流浪的老头到了我们村,饿晕了过去。那年头,饿死个把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没人管他。最后我太爷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端了一碗野菜粥给那老头灌了下去。就这样,我太爷爷用一碗野菜粥救了老头的命。”
“那老头醒过来后,对太爷爷千恩万谢,说自己是一个游方先生,没什么可报答我太爷爷的,就给太爷爷点了一处宝穴。还说待我太爷爷百年之后葬在那里,可佑子孙后代飞黄腾达。”
“听到这里,我们兄弟几个都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又重新将太爷爷装棺葬了回去。”
“可自打这事以后,我们张家所有人各方面都平平,再两年后更是不堪,最后直接一落千丈。可是这祖坟的风水我们找过很多人看过,都说没有问题,是好穴,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望山跑死马,更何况是人?看上去不远的蜀地山间,我们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男人家的祖坟后,我站在坟前仔细才看起来。这处墓穴的背面,以及左右两旁都有青山环抱,藏风聚气,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如一条玉带潺潺流淌。山环水抱,灵气充盈。正如男人所说,他家的祖坟确实位居宝地。可既然是宝地,怎么会家道中落到如此地步?即便是他家人福薄,命里担不起宝地,总不至于家破人亡吧?我回头瞥了一眼徐远之,发现他正蹙眉垂首,似乎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男人见我俩半天没说话,有些着急,忍不住问道:“先生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徐远之点头道:“地的确是宝地……”便没了下文。男人等了半天,见徐远之不再开口,自顾道:“是不是当年我们兄弟几个挖坟,挖断了此地的气数?”
徐远之一听这话,立马摇起了脑袋:“挖坟最多使你们张家各方面停滞两三年,过后又会自动恢复,也就是说,宝地不怕挖,除非……”这徐老道关键时候又停住,你是掉链子还是卖关子?我在一旁着急地问道:“除非什么?爷,你想到什么了?”
“除非是遭到了人为破坏。”
徐远之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然说道。他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我。自古宝地要人妒。埋在宝地内的祖坟遭人破坏,这种事我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就像当年李泉家的祖坟,曾被人以“生骨夺势”之法,害得差点家破人亡。“爷,那让黑子下去看看?”
我狐疑着提出我的建议。徐远之抬头看着男人,小心地问道:“这坟可以挖?”
这事一定要得到主家的同意,挖坟掘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男人点点头,没有说话。徐远之拍了拍黑子的脑袋。黑子心领神会,直接在坟上开了个洞,钻了进去。男人看来是把我们打听得挺详细,他看着黑子如此动作,也没表现出多大诧异,只是紧紧盯着黑子钻出来的那个洞,一眨不眨地看着。没用多久,黑子就从坟里探出了脑袋,咧着嘴说道:“这坟里确实有猫腻,好像是个什么阵法,我没敢贸然破坏。”
“阵法?”
徐远之嘟哝一声,略一沉思,对黑子挥手道:“你出来吧,待我亲自将坟挖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歹毒的阵法,能害得人家破人亡。”
张家这祖坟挺大,全部挖开要费挺大的周章,况且我们急匆匆赶来也没带工具。男人倒也识趣,他抬头看了眼天,道:“先生,快晌午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吃饭吧,下午再带着家伙事来。”
说起吃饭,我和徐远之从早上到现在都粒米未进,肚子早已空得厉害。我俩并没有客气,跟着男人又回了村。男人的厨艺还不错,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倒也做的香色俱全。我们吃饱喝足后,徐远之吩咐他去买了些纸钱,又抓了一红一白两只公鸡,另外带上一把黑伞,和一些琐碎的家伙事,然后再次上山。白天挖坟不同于夜晚,晚上没什么讲究,挖就行了,白天阳气重,会冲撞到死者,所以必须先祭拜一番。挖出尸骨后再用伞遮住,伞属阴,可以遮挡住白天的阳气,尤其是黑伞。比如许多地方在祭祖烧纸钱的时候,都会在纸钱堆上撑一把黑伞,为的就是让死者可以在白天现身收钱。再次回到张家祖坟前,徐远之做了一番祭拜后,我们各自撸起了袖子,准备干活。这坟有些年头了,经年累月日晒雨淋,坟包上的土都瓷实了,硬梆梆的,很不好挖。三个人加上黑子一齐努力,一直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挖到了棺材。又是一阵挖掘,不过这次小心多了,才使的整个棺材露了出来。棺材有些腐烂,但还算完整,我跳进坟坑,将铁掀插进棺材的缝隙里用力一撬,棺钉就被我撬了下来,如此几下,棺盖便开了。徐远之嘱咐男人给他太爷爷撑好伞,他则和我一人一头,同时用力,将棺盖掀了下来。将棺盖抬出坟坑放好,一回头,我发现男人杵在棺材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棺内,傻愣愣地站着,早把徐远之嘱咐的撑伞忘的一干二净。“老张,你干嘛呢?”
我一声惊呼,直接跳进坟坑,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伞,撑在棺材上。与此同时,我的目光落在了棺内的尸体上,整个人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