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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安站在白容景的床边,身后还有炭火的噼啪声,可床上早已空无一人。
—— 自今早苗烟看过之后,白容景说怕自己的病气过到她身上,便不让她再来照看自己。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尽管白容景是自己的哥哥,但也确实不太合适,祈安便答应着离开了。 但还是担心不止,就连走时拿上了白容景给的压祟钱,也一样没能开心起来。 尽管让云卷云舒照顾白容景是再合适不过,再放心不过的选择,可祈安心里就是感觉怪怪的,总感觉放心不下什么。 终于在用过晚膳后,祈安没有同枫红回去,而是直接从膳厅翻墙来了这里。 其实刚踏入院门时,就被云卷拦下了。不管祈安说什么,云卷就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 “不行。”这让祈安心里更加不安,就在人要炸毛的前一刻,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这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怎么都在外面不进去?”
末了又有些责备的意思,“也不怕跟着一块冻坏了身子。”
回身看,苗烟正同端着药的云舒走过来。 “苗烟姐姐。”
祈安一时间拿不准苗烟的意思。
“我就说你不会听他话的,”苗烟走到祈安面前,眼中带笑,“外面冷,进去吧。”听了苗烟的话,云卷虽然没有反驳,却是没有把路让开。 “好啦,阿景他也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生气的。”
苗烟看着云卷说着,“你总不想这个小家伙晚上再偷偷来一趟吧?”
“云卷,我就是不放心想看一眼,不会有什么事的,”祈安立刻跟着保证起来,“要是哥他问起来要责罚,那都算我的。”
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云舒。 “我保证!”
云舒看着祈安的认真样,又看了看苗烟,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先进去吧,一会儿药该凉了。”
闻言,云卷才让出路,消失在院落中。 人一离开,祈安便立刻向屋里跑去。不是心慌,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这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一样。 “哥!”
祈安进屋叫喊着,“我和苗烟姐姐来看你了。”
可屋里除了炭火灼烧的噼啪声,便再无其他。 “哥?”
祈安心里莫名的一揪,快步走进里屋,来到床边。只是被掀开的床帘后什么都没有,被子和枕头整齐的像没人待过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苗烟端着那碗汤药走了进来,面上笑着看向祈安,语气也一如往常的温和。 “怎么样,现在见到了,总该放心了吧?”
—— 甘陵是梦蝶周边的一个小城镇,虽然生活水平还算可靠,但人却极其稀少。 虽然这般偏远的城镇人口大都少的可怜,就算是梦蝶城现在的几百户人家,也大都是城中资源渐渐富足后搬迁而来的。 白容景作为城主,对于搬迁而来的百姓一向是如对城中百姓般的让人照护着,从未追其根本。只觉得是梦蝶城财力物力有了,寻求庇护的人多起来也是自然的事。 可现在看着甘陵城中的样子,白容景心中却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甘陵一事,看来需要好些时间了。白容景站在暗处微微叹了气,心下又有些释然。好在有苗烟在,梦蝶城里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前后想这些不过一瞬,下一秒便有一阵厉风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强劲有力的拳头划破黑暗,可那里却已空无一人。 一袭黑衣的女人站在黑暗里,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墨色的长发被发带束缚在脑后,但又有几缕在夜风的怂恿下,抚上了她的脸庞。 白容景此刻正蹲在不远处的树上,闭气凝神。他知道,这个危险的女人在找他。只靠感知周围气的变化便能探知敌人动向,这样的人,在整个南昭都屈指可数。 两人就这么各自隐藏在自己的暗影中,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的博弈。 但僵局并没有维持太久,约是过了半刻,原本安静的空气突然躁动了起来,刮了一阵不小的风。四下声音并起,等到风再次停下时,女人也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此人是在城外被她发现的,她按命令来这边办事,办完事正要回皇城,却不想刚出城便遇到了此人。这人身法与自己所学十分相似,但功底深厚,纵然是她用上了十足十的功力,也险些跟丢。 若非他在此停留……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主子近几年一直在暗处打杀各方势力,强者有之,却无人如此。这南昭,终归还是有无法控制的存在吗…… 女子抬头一看了眼天空,有些厚重的云正被风推搡着压过来。 看来,今晚不会是个好天气了。 —— 直到那女子彻底离开,白容景才在树上彻底舒了口气。 哪怕有风的掩护,他也没有选择离开。能追上他的人,世间少有,他拿不准女子的实力,便做了最安全的选择。 又是一阵风起,原本乖顺在身后的长发便胡闹着落到了身前。伸出手捋了把发丝,忽然就想到了刚刚的女子。 自己也曾那般束发于顶,少年意气,一柄长枪便可定人生死。 如此想来,竟觉得那女子身上有些许自己的影子。 白容景心下笑着摇了摇头,到底是懒散惯了,现在都开始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了。 雪花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夹杂着雨点淅淅沥沥的往下落。白容景感受了一下,虽然凉些却也可以忍受,为了防止再被发现,今晚就这般在树上过吧。 富秋客栈是丘陵唯一的客栈,老板姓潘,是个身材富硕的中年男人。 早些年的丘陵其实还算富足,只是大概六年前,突然来了一批人。那时富秋客栈的掌柜还是他爹,那批人来时定了好些时间的客房,给他爹乐的嘴都合不上。 但从那些人离开之后,丘陵城便开始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一到半夜,城中有些地方就开始有女人的哭喊声,一开始还少,后来渐渐便成了好多女人的哭喊声。 人们将这件事报给官府,官府却没能查出原因。害怕的人,不愿沾染晦气的人都搬离了这里,潘老板也想过搬走,但又因为是城中唯一的客栈被官府用银两补贴着再三挽留。 直到现在,每月也有那么几日,会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前几日,上面下来通知,撤掉了丘陵的官府。此后的丘陵,大概就不能再被称之为边城小镇了,而自己孤身过完有一个除夕,也终于可以搬走了。 潘老板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叹了口气。是时候和这座城告别了。 “老板,可还有房间?”
正想着离开,却又来了生意。潘老板诧异的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只落汤鸡。 白容景站在树上挨了一宿,虽然有树叶的遮挡,但外衣还是有些湿了。有几缕碎发还贴在额前,黑色的外衣有些皱贴在里衣上,略显狼狈却又掩不住通神的贵气。 犹豫了一下,潘老板还是决定先问一下:“您这是……” “啊,让老板见笑了。”
白容景尽可能的让语气温和些,“在下本是要去梦蝶城,昨夜在城外休息时不想遇上了这般坏的天气。夜黑风大,马匹受惊跑走了,便只剩了在下一人。”
潘老板本还在寻思,搬家的事到底还是应该趁早。可看到白容景掏出的银票,瞬间眼都亮了。 “昨夜的风是大了些,”潘老板立刻认同了白容景的说辞,“客官里面请,我这就给您安排上好的房间。”
见老板答应,白容景的语气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冷清,淡淡道:“在下手中没有碎银,这银票放的靠外有些湿了,还望老板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客官跟我来。”
潘老板全然无视白容景的冷漠,笑着接过银票。从现在起,白容景就是让他光着身子去街上跑他都愿意!
进屋换过衣裳,白容景便出来同潘老板闲聊。 “城中的房屋不少,为何街道上却不怎见人?”白容景喝茶随意的问着。
“哎呀客官!”潘老板闻言吓了一跳,差点就冲上去捂白容景的嘴了,“您可小声着点问。”
白容景倒也没再接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潘老板,右手拇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杯沿。 潘老板被他盯的发毛,吞了吞口水,这才走到白容景身边,小声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甘陵城里有女鬼,有时夜里哀嚎个不停。不瞒您说,您要是再晚来一天,小店估计也就搬走了。”
白容景听完便没再问什么,微垂的眼帘掩去思绪。潘老板以为他是在考虑离开的事,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这确实是个晦气地方,梦蝶城离这里也不远,客官若是休息好了,早些离开也好。”
白容景没答,又喝了两杯茶水,便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