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雪花纹出现在冉鹏飞的电脑上,里面开始播放模糊不清的画面,夜色、雾气、层林、杂草,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诡异,镜头在旋转着,同时也在颤抖着,像一个在深深的黑夜中迷路的人,这就是他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冉鹏飞意识到这是他所经历过的,那些记忆还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明明是录音,奇怪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冉鹏飞调节了一下电脑和播放器的音量,都已经是最大的值了,就在这一个分神之后,电脑中播放的画面有了些许变化,那里面已经不是自己的第一人称视角,而是转变为第三人称。画面有些晃动,冉鹏飞看着自己走到了郊野公园的南门门口并且打开了手电筒……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后背的凉气又开始窜上头顶,整个人不自觉的发抖。 画面继续播放着,冉鹏飞内心的恐惧虽然在沸腾,但却无法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他继续看着画面中的自己慢慢挪动步伐,心一直在嗓子眼上提着,好像在看一部恐怖电影,然而里面的主角却是自己。自己停下,画面也停下;自己走,画面跟着走;自己跑,画面也晃动着紧追不舍,就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背面。这个时候,镜头拉近了,似乎跟踪者贴了过来,近的已经看到了自己后脑勺的头皮,坐在沙发上观看的冉鹏飞也觉得头皮发痒,突然回头……除了墙壁却什么都没有。 就这一回头的功夫,播放的画面又变了,视频中的冉鹏飞已经回头,依然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只不过在他的前面,多了一层薄薄的灰,一路延伸下去。 “是‘他’?”
冉鹏飞心里默默的念叨:“‘他’又是谁?”
紧接着,便是冉鹏飞慌不择路的狂奔,画面也随之剧烈的颤抖,直到他看到自己跑到了渠南公墓的那块破木牌前,方才停下。这里是他内心最恐惧地方,他已经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但这里也恰恰是他最好奇的地方,他的眼睛在指缝中窥视着电脑的屏幕。画面中的自己继续狂奔,奔向了公墓小路的尽头,可原本记忆中的光亮却没有出现,前方只是深深的黑暗,似乎在张开双臂等待自己投入那片阴冷的怀抱。视频中冉鹏飞向前摔了出去,他记得自己匍匐在地上,但夜市呢?夜市在哪?商贩在哪?那些人在哪? 一连串的疑问冲击着冉鹏飞的大脑,此刻他已经蜷缩在沙发上,十指都咬在嘴里。画面中的自己起身呆呆的立着,他的手向前伸出,可前面什么都没有,等手缩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部手机…… “那么接下来呢?”
冉鹏飞惊恐的想着。 画面移动,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后,低头停下,接着就是蹲下。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面前是那个老人,那个摆了一地“垃圾”的老人,但画面中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疯狂的刨开地面的泥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的手里果然有个东西,正是那只古老的麦克风…… 沙发上的冉鹏飞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下意识的把手指都从嘴里拿了出来,他似乎感觉指甲缝中还嵌着那些腐臭的污泥。视频画面一阵闪动后,里面出现了自己的卧室,自己闭着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汗淋漓、眉头紧锁,自己在做梦!他记得很清楚,是在做梦!等他想看着自己醒来的时候,画面黑了…… 冉鹏飞惊魂未定,颤抖着想去摸一支香烟来压压惊。此刻的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视频画面,和刚才播放的内容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是处于一片浓雾之中。冉鹏飞战战兢兢的继续观看,这是今天早晨刚刚发生过的事,依然历历在目。等看到自己拿起墓碑上那条黑色的电线,看向墓碑相片的时候,视频停止了,电脑也关机了,一切都安静了,静的可怕。 窗外,月亮在天空时隐时现,随风摇拽的树影透过窗映在客厅的墙壁上,像一个人影在张牙舞爪的招手。冉鹏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包围在黑暗之中,那两段视频不会有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已经到了夜晚?恐惧的再次袭来,让他的汗毛根根倒立,一条微信的声音在房间内来回游荡。 “亲,马上就要到直播的时间了,期待你今晚的表现。”
是谢文瑜发来的信息。冉鹏飞惊愕的看向电视上方挂着的时钟,22:56分,距离播出时间只有四分钟了。金麦克风、五周年特典,这些欲望此刻在冉鹏飞的脑海里愈发真实,他甚至连自己的笔记本都顾不上带,直接冲向了改造而成的播音室,等一切音频设备正常运转之后,静静的坐在了麦克风的前面,脑中……一片空白。 二十分钟后,冉鹏飞似乎失忆了,他的喘息引来了麦克风里嗡嗡的蜂鸣。他切断电源,双手插在头发里沉默,他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直播的故事,甚至想不起来刚才是否做过直播。电话声响了。 “鹏飞,今天的故事太赞了!”
谢文瑜兴奋的声音传来。 “是……是吗?”
冉鹏飞口干舌燥。 “今晚的风格很不一样,你真是一点就透,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已经出来了。以后保持好这个状态,我相信在五周年特典上,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谢文瑜的话,冉鹏飞从来都深信不疑。 “真……真的吗?”
冉鹏飞自己依然难以置信:“我……我到底讲了什么?”
“啊!?”
电话里传来了惊讶声:“你是不是太投入了?一个人,在公园里迷路,然后来到了公墓,就是你家北面的那个吧?之后就是夜市、老人……你没印象?”
“哦……哦……”冉鹏飞含糊着回答。 “你不会是昨晚去了那个地方吧?才这么有感觉?”
谢文瑜似乎猜出了什么。 “啊……好累呀,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说吧……”冉鹏飞的思绪再次混乱,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好的,早点休息,明天见。”
谢文瑜爽快的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冉鹏飞睡的很沉,但是耳边依稀可以听到滋滋的电流声,就像一首枯燥的催眠曲,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可是却让他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