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化了,快走。”
林松笑着催促的。 待回到明心阁。 便让香菱研墨,自己思索着。将方才玩笑似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写出来。 甚至还看着地图,敲定了工厂的大致位置,和大概形状。 哪里纺线,那里织布,那里浆洗、染色。 设计服装,剪裁,缝制。 条条框框。 林松写的清清楚楚,又写了许多上辈子公司的运营制度。这才整理好,先让喜儿收起来。 决定过几天,冷静下来,再看是否递交给太子。若递交,还需润色一番。 这才放下笔。 刚要让香菱拿冰镇的果子,就听见外面凉棚,有笑闹声。 林松悄悄的走过去,这几个抓着盆里的冰往彼此的衣领里塞。几个人扭在一起,一盆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林松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加入战局,反倒他们不敢玩。便转身回到内间,慢慢的吃着玫瑰清露拌的果子。 香菱、禄儿一左一右,拿着扇子为他扇风。 却炎热依旧,甚至越发燥热。 偏才歇了一阵。 门外小丫头喊道:“匠人院的张大人来了。”
林松忙出去迎,却还未见礼,就被他激动的拉住。 “林公子,新式纺纱机,造出来了,造出来了!”
林松心中一惊。 他不怀疑古人的智商,可这是不是太快了? 喊了一句多福,林松跟着他快步赶到匠人院。 十多个匠人中,其中一个正对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纺纱机纺纱。 这机器和林松脑海中的珍妮纺纱机外观有区别,但都是多了几个锭子。 这些匠人还笑指着正在纺纱的匠人赵嗣,说: “我们本在想如何让纺纱机转得更快,却收效甚微。直到他说‘直接纺两根线就好了’。”
赵嗣倒是不好意思了,连声道:“我随口一说,谁知道就成了。说到底还是大家的功劳,若非你们想通了关窍,我就是说十句,也无用。”
说着,这些匠人又是一阵谦虚的推脱。 林松笑看着他们,笑道:“不错,不错。我原以为你们要更久的时间,把新式纺纱机做出来。如今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
话音未落。 林松就隐约的看见他们脸上的得意。 却也没多说。 指着这新式纺纱机,笑道:“缠线的锭子,不妨竖着试试。”
说着,又盯着他们捣鼓出来的纺纱机看了一阵,笑道: “好极,好极!上次在府上为你们设宴庆祝,这次不妨寻一个花楼,我请大家好好乐一乐。”
这话一出。 众匠人这些天晒得黑黄的脸上,也透出红光来。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红香阁,当即十几个匠人纷纷点头称是。 林松便回头喊了多福,见这小子衣服还湿漉漉的。听见喊声忙催一个衣帽周全的小子进来。 这小子也不怕人,听林松说红香阁。 他点头应下,找到多福说了红香阁。 多福眉头一皱,旋即说道:“那地方可不容易,要费些劲了。”
他说着,忙去换了衣裳,领着几个小子出去。 当天晚上。 林家流水一样流出去上千两银子。 次日一早。 林松收拾妥帖,领着匠人进宫去见太子。 太子前几日才提了纺纱机的事情,转眼就有了结果。 更留了林松和匠人在东宫,共用午膳。 待吃罢饭。 匠人先行离去。 太子留下林松,笑道:“你笔下的公司,我已经看过了。很好的主意,只是我有些不解的地方,需要子松解答。”
“殿下请问。”
听见太子提公司,林松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低头拱手道: “林松知无不言。”
太子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疑惑,为何我已经知道了。”
带林松到小政厅坐下。 太子笑道:“昨天你高兴,带着他们彻夜不归。林叔父去找你时,问你的丫头你最近写过什么,你的丫头本来说没写什么。 林叔父佯作发怒,就唬的那丫头忙把这东西拿了出来。我遇见他时,他无意间说出此事,就到了我的手里。”
“……”林松默了。 在林如海眼里,他这个儿子,不存在隐私这两个字。 拱手向太子,林松眼神越发的真诚,笑道:“这是常事,殿下请问吧。”
太子细看了林松一阵,笑道:“我已恳请林叔父不再做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了。”
“多谢殿下。”
林松越发恭敬,却也只是恭敬。 太子见状,手在冰盆里捏弄着冰块,眼中带着些探究。 但此时,重要的不是探究。 他笑问道:“我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好奇,为何起那么古怪的一个名儿。公司,为何是公司?”
“无非公正经营罢了。”
林松随口说道。 太子笑道:“公正经营?这说法倒是有趣,你不妨与我细讲一讲。”
…… 万没想到随口一句,太子能觉得有趣。 林松仍规规矩矩的垂首立着,唇色依旧发白,声音倒还有力: “所谓公司,不过是我心中的一个想头罢了。在我看来,商人逐利,这新式的纺纱机、织布机,到他们手中,早晚成为他们敛财的工具。不如由天家专营,不为求财,只为济民。”
“越发新奇,再说来。”
太子听见最后一句,两眼放出光来。 而才进入小政厅的少傅等人,却都皱起眉头。却又在太子的示意下一言不发的等林松继续说。 而林松也在说:“新式机器,纺纱、织布,皆数倍于前。这机器,一家一户使用,有大材小用只限。 不若设立专司,招百姓为工人,日月结银。以机器之速,制出大量布匹,低价售于百姓。长此以往,百姓便可不必自己织布,拿低价布匹,回家裁……” “荒唐!”
话犹未完,少傅就已经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松说: “你这竖子,向太子殿下胡说些什么?!”
“胡说?”
林松一怔,却习惯性的先向少傅等人深深施了一礼,叔叔伯伯的拜了一遍,方说: “小子浅薄,有些陋见,恳请诸位斧正。”
晚辈礼数充足,且非寻常人家出身。 少傅指向林松的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改抚着胡子,颇有儒者风度的笑说道: “贤侄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