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召出面板,对照着配比看了一遍。 但这不是正确的配比,甚至离正确配比,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一声爆炸,比之前的一声更为响的惊人。 林松忙示意谢都头,让他去看看王老大怎么样。谢都头拿着册子,快步过去。 越是里壕沟近,烟火的味道便越足,空气也越燥热。 谢都头喊着王老大的名字,迟迟没有回应,他忍不住说道:“老王啊老王,你可若是死了,我可真就看错你了。”
等到了壕沟前。谢都头见王老大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揉耳朵。 谢都头有些生气的喊道:“你没事怎么不出声?你想吓死我?”
“我这不是震得耳朵疼,没听见。”
王老大说着,夹着火把,两只手一起揉耳朵。 但很遗憾,揉了半天,听声音仍旧细微的厉害。 偏谢都这样,按照林松所说,继续记录下炸药的威力。 回来拉起王老大就要上去。 王老大急忙道:“你拉我干什么?我在这里面,和你们一样就听个响。”
“有的是人能点火。”
谢都头急了。 偏无论他怎么拽,王老大就是不走。谢都头只得把新的陶罐摆好,丢下王老大,跑去向林松汇报说: “那老货不肯走,还说和我们一样就听个响。”
“随他吧。”
林松注视着又一次伸出来的火把,轻声道。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第一次的配比,主要用的是硝石。 从一成开始,逐渐递增。 威力也在递增。 这一次是四成的硝石。 壕沟两侧的树木,都在扑簌簌的乱颤。 巨大的声响,却让山谷出奇的宁静,连鸟鸣虫鸣也听不见一声。 紧接着是五成、六成…… 林松等人所在的距离已经一退再退。 仍在窑洞中的陈耀终于忍不住出来,才出来就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 这一声比先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厉害,真的是地面都跟着晃。大地都跟着震颤一般。 陈耀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林松倒是还好,他倒还站的稳稳当当。听了这次的响声,忙向谢都头道: “快去看看王老大怎么样!”
“是。”
谢都头赶忙跑向壕沟。 壕沟中王老大已经昏过去了。 谢都头赶忙把火把在土里踩灭,扛着王老大就往上面跑。 王老大感觉到人,艰难的睁开眼睛,苦笑道:“你别忙,我歇一阵就好,歇一阵就好。”
谢都头哪敢让他歇,忙说道:“你别歇,先上去,我让他们给你喝口热水。”
王老大摆摆手,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是震着了,却没到要死的地步。”
他说着,扶着谢都头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 “走走走,去找林大人去,我是不敢再点这火了。”
谢都头便和他一起,扶着摇摇晃晃的王老大向林松走。 林松看见他,忙问道:“王老大,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
王老大摆摆手,说道: “林大人,您说禁苑炸死八个的事情,我到今天才信全了,这炸药我不敢试了。”
“剩下两个,再拖到明日,倒是麻烦。你们让人把炸药还放到试炸点上,把引线多接上几米,点燃还就赶紧向我们这里跑。”
林松吩咐道。 众都头听说,立即指人去干。 却无人愿意动。 爆炸前,他们在手里颠着玩的陶罐,到如今没一个敢上前去碰。 谢都头见状,虽然自己也腿软,却仍说道: “我去吧,先前几次,都是我捧着放上去。我手上没火,我心里是不怕的。”
“去吧。”
林松应下。 说着,就让人拿更多的引线,给谢都头。 谢都头拿了,到地方捧起八号陶罐,拿了新的石头放好。便慢慢的牵着引线,又系上新的。一直拉出五六米。 才喊人送来火把,颤抖着手,把引线点上。 把火把放到引线上,便发了疯一样,拼命的向林松的方向跑。 谢都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 跑到林松面前,还没听见陶罐炸响,他下意识的回头,只听一声炸响。 响声落下。 谢都头激动的喊道:“林大人,林大人!这一次的声音,好像没那么大!”
林松点头。 下一个陶罐是九号,九成硝石。 依旧是谢都头去加装引线,依旧是一样的操作。 王老大站在林松身旁,看着滚起的硝烟,他仍觉得胆颤。 林松倒是平静,第九个仍旧没有第七个炸的响亮。 林松看着他们试第十个、第十一个。 十几个陶罐制作不易,但炸起来很快。 不过半天,就全部炸完。 林松看着谢都头的记录,沉声道: “很明显,第六、第七、第八,这三个炸出来的威力最大,依我之见,也不必接着试四成碳、五成炭,直接从这三个里面,细化着试。”
“是。”
谢都头等人答应下来。 林松便给他们放了半天的假,让他们闲着歇一歇。 却不想次日。 研磨的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 林松看见,又好气又好笑,连声道: “你们磨这些东西多少天了?只要不见明火,你们怕什么?早上吃了那么多肉,这会子力气全没了?”
众人闻言,干活的劲儿这才快了些。 林松的仍四处看着。 几个都头跟在后面,仍催促道:“赶快研磨,误了事,你们谁担得起。”
众人研磨的速度越发快了。 一时空地上,只余研磨之音。 这边正磨着。 远远的窑洞那边。 陈耀正怒吼道:“我晚上已经吩咐你了,我要火腿炖鸭汤,你这是什么汤?火腿呢?”
伙头兵把锅铲往地上一摔,终于忍无可忍的喊道: “陈大人!你要火腿,哪里来的火腿?我把我的腿剁下来煮了不成?就算我是你家的家奴,也断做不出没有的饭!”
林松远远的听着,喊来一个兵士,说: “你过去,告诉伙头兵,让他暂且忍耐两日。我现在就写信,打发人送到齐国公府上。”
“是。”
这兵士闻言,眼睛亮极了。 伙头兵和他们一样是干活的,伙头兵这些天的憋屈他们看在眼里。 陈耀越嚣张,林松这个指挥就显得越难能可贵。 如今听见林松的话。 兵士当即要跑向伙头兵,刚想说,就听见陈耀抬手打在伙头兵脸上,怒吼道: “你还敢和我顶嘴!谁给你的胆子,敢和我顶嘴!”
伙头兵气恼的向扑打向陈耀,旁边的兵士齐齐拦下他,把他拉远。说: “不可,不可!他是国公家的,是贵人,一根头发都碰不得!何况他死了,你死是你,上面还不知怎么怪罪林大人。”
伙头兵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的喊道: “姓陈的,若非顾念林大人的好,不想让林大人为难。我手里这切菜刀,也能让你血溅当场!”
陈耀听见林松二字,越发恼了,指着他喊道: “看他面子,我呸!你们这些下等人,都是故意为难我,我要什么没什么,怎么他说什么都有?还血溅当场,只叫人恶心!”
“呸!”
伙头兵直接啐向陈耀的脸,啐完便头也不回的跑。 朝中试炸的壕沟使劲的跑。 陈耀被他啐了一口,拔出剑就就要追上去。 偏到里壕沟很远的地方,就两腿打颤,再不敢上前。 对着壕沟叫骂道:“下流胚子,有胆量给你爷爷上来!”
伙头兵躺在壕沟里呸了一口,说: “出去个屁,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赶明儿别想我给你做饭,饿死你这王八羔子。”
陈耀在外面只管骂,却半点不敢近前。 他转身瞪向林松,却发现林松在人群中,正在捏着碾好防粉末,细细的看。 陈耀依旧不敢上前,他大声喊向兵士,却无人理他。 他提着剑走向一个兵士,却还没走近,几个兵士商量好一样,跑了。 陈耀气的够呛。 偏不敢到那研磨场去,只能站在外面,向林松喊道: “林子松!你出来,你出来!”
林松才看完一批新碾好的粉末,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回头说道: “陈景焕,你诸事不做,我也没逼过你。你能不能少生些事?”
“我生事,你让他们难为我,还说我生事?”
“我让他们难为你?”
林松都给气笑了,指着陈耀喊道: “我一心想尽快把炸药做出来,做好。谁有闲心思难为你?你的脑子可有一点正事?”
林松说着,干脆让人把陈耀擒进来,手中的记录册子直接砸到陈耀的脑袋上。 陈耀简直要气疯了,口中怒吼道: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我为何不敢打你?”
林松说着又是狠狠一下。 陈耀拼命的想挣扎出来,想去打林松。 可怎么打的到? 林松看着他,冷笑道:“想打我?就算他们不按着你,凭你,就算是十个你,你打得过我吗?”
“林子松!”
“你喊什么喊?我告诉你,你不愿做事,你就老老实实做个摆设,我还能让人多照顾你。你再生事,就算太子殿下怪罪,我也要把你轰出去!”
林松声音极冷。 “你敢!”
陈耀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 林松冷笑。“不敢?我为何不敢?有你这样无用还生事的副使,不如把你送回去,免得你专管生事拖后腿!”
“你让我做什么了?你是大权独揽,谁会听我一个字?”
陈耀死死瞪着林松。 林松便冷笑道:“没人听你的,季开为何自掏腰包给你买东西?伙头兵为何一日又一日,挨着你的骂,还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里你怕狼,原本十人巡夜,硬生生你门前五个人,剩下的地方十个人。白日还有人给你捏肩锤腿。”
说到这里,林松声音越发的冷。“你是没权利吗?你是只管自己享受!一不遂意便要闹,你把这里当你齐国公府?把这里所有人都当你的家奴吗?”
“你!”
陈耀越发的恼,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两边的兵士松开陈耀,陈耀瞪着林松,却没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磨好硫磺粉的兵士,捧着粉想让林松看。却不敢擅自开口。 林松瞥见,上前细细看了一阵。说: “磨得很好,装坛。”
“是!”
兵士忙捧着去了。 林松便继续看向别的人,大多数人还在专心的研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松冷不丁一看,陈耀还在哪里站着。便也不理会,继续和几个都头商议炸药的事。 敲定方案。 陈耀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而林松只管看他们敲定方案。 原料制作不易,他们只能省则省。 林松笑着看他们分析,笑道: “分析的好,以后我走了,你们也要保持这爱研究的心。我已经想好了,以后我就算出去,也恳请太子殿下让我暂领指挥。再派几个专门研制军械的匠人,让他们和你们配合着,研究新式武器。”
众都头大喜。 林松这意思,分明在说: 以后这个山谷就是你们都头的天下。 一时众都头大喜过望,纷纷说怎么运用的武器上,能最大效用的发挥作用。 林松看着他们说,忽见陈耀还在那里站着。他眉头微皱,却依旧没理会。 某些角度上,看到陈耀,他仿佛看到贾宝玉二号。 讨人嫌的很。 当天夜里。 陈耀依旧躲在窑洞里吃肉,只是为他做饭的,换了一位伙头兵。 他出奇的什么要求也没提,草草的喝了一碗汤就停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 直到看见山间的路径上,出现火把的光芒。 陈耀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即就想找过去,却害怕狼群来袭,不敢下去。 却不知这里耍的是黑火药,昨日的试炸。附近山上稍大型些的动物,大半都消失无踪。包括狼群。 更不知季开父亲是写的书信,上面的内容,偏又到了林松手中。 林松随意撇了一眼,只见满篇都是不准什么什么,让林松严加管教管教。 林松大略看了几眼。 实则这也不是让管教的信,写到最后,到散发出威胁的意味。 季开说道: “齐国公收到陈公子的信,怒不可遏,但还是回了这信。还说果断时间,会上请圣人,来此一游。”
“他想来,那就让他来,”林松冷笑更甚。 季开便说道:“今日的东西已经各自收起。林大人,若没别的事……” “无事,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