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匠人怔住了。 再大胆一些,他们想的还不够吗? “林大人?属下不明白。”
一个匠人的满眼的迷茫。 林松勾唇一笑,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能让机器自己动起来?正如纺纱机需要转动,但这个转动,一定要是人力的转动?驴骡也能使磨盘转动,流水亦能推动水车。”
说到这里。 林松又缓缓的饮了杯茶,看他们若有所思,正要再说些什么。 只听外面人说: “大爷,荣府的环三爷想要见您。”
“让他回去吧。”
林松闻言,眉头微皱。 那人便要去回话,走到一半,又被林松喊住,问道: “只有他一人?”
“是。”
那人站住脚回答。 林松便道:“让他回去。”
说罢,才又向众匠人说:“你们仔细想想,如何如何让纺织,从人力,变为骡力。你们如今也是会思变的人,这便是新的作业,我等你们做出来。”
说到这里。 林松便不再说话,而是思考选谁去墨石山,做墨石山新工匠之首。 让陈修己去打海外商人的船,他的确有私心在里面。 但他不觉得陈修己会失败。 正想着。 外面又有仆人进来,很是为难的来说:“环三爷非要大爷见他一面,已经哭了,让大爷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随他去一趟。不过是和琏二爷、宝二爷说几句话而已。”
“说几句话而已。”
林松想笑,真的想笑。寒声道: “你告诉他。他愿意自轻自贱,终日以他们的话为要,我不愿意。那些话不说我也知道,便只当没有从前!”
“是。”
仆人见林松动怒,忙退出去,将这些话一五一十的说给贾环听。 贾环听了,气怔当场,泪流不止。 “若我是太太养的,这些事岂会非我不可?你也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难道我们往日的交情,你竟半分不念?”
他想到当日康成教他们习武时的欢乐,想到茶馆建成的喜悦,想到…… 贾环用袖子狠狠的把眼泪擦干净,红着眼,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向明心阁走。 将至明心阁。 贾环站在明心阁大门不远处,久久未动。 多福得了口信,从后面过来,看见贾环站着不动,皱眉说道:“环三爷还站着做什么?我家大爷忙着呢,您自己闲着,那里能玩就那里玩去,整日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做什么?”
说罢他便进去,把贾琏、贾宝玉三人请了出来。 贾琏此时倒是很好性儿的样子,极有风度,完全不是单在贾环面前的模样。 只是看见贾环,他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冷声道:“你还白站着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过来!”
贾环便畏手畏脚的上前,全没大家子的模样。 待他们走远了。 多福皱着眉说道:“这琏二爷,对自家兄弟怎么这般模样?难道他骂自己兄弟两句,他就高人一等?”
多福满脸不解的去找林松,见到林松,他就忍不住问道: “大爷,你说环三爷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道他喜欢挨骂?琏二爷骂着他,他尽心尽力的为琏二爷做事。您对他不错,到今天,茶馆的银子每月也有他们的一份,他却明知道荣府想做什么事,还一个劲儿的逼你前去。”
“不提他。”
林松眉头皱的越发紧。 起身出了匠人院,回到明心阁的路上,仍说: “若贾宝玉敢作为有担当,不会见了姐姐忘了妹妹,能从一而终。不觉得年轻女子是无价宝珠,嫁人年迈后死鱼眼睛。我的姐姐,如何不能嫁他?可惜。”
林松冷笑一声,道:“我可不想让我的嫡亲姐姐,为一个不肖子弟流尽眼泪。”
“大爷,我就知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的。”
多福哈哈的笑了起来。 林松瞥了他一眼,道:“不为这事,贾宝玉能出现到我面前?”
“这倒真是。”
多福又笑了两声,低声道: “爷在墨石山不清楚。贾妃已经失宠了,日子不好过,伺候贾妃的夏守忠更是隔三岔五到荣国府要银子。 贾政外任后,他们家在京为官的门生旧友,也接二连三的贬官、外任,贾雨村见势不妙,又往咱家攀附。眼看北静王一系竟无人理他们,他们也是病急乱投医,官媒不知蹬了我们家门槛多少次。”
“就算把门槛踏破,也绝不往他家去嫁。”
林松眼神冰冷。 多福看林松提起这事,便心情极差。忙笑道: “说来还有一桩趣事,大爷听不听?”
“你说就是。”
转进明心阁,林松在外间坐下。 多福便一边端了茶水来,一边说: “前阵子本来要和大爷一起去墨石山的孙绍祖,大爷走后,也是天天遣媒人,要求娶贾二姑娘。大爷您猜怎么着?”
“还用猜?”
林松喝了口茶,声音中多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贾妃失宠,荣府失势。若是定亲了还好,没定亲自然有多远躲多远。”
“正是。那孙绍祖头一天还求娶求的正欢,一得了信儿便不再求娶。荣府的大老爷都被他求动了,连等几日不见人来,转头一看。好嘛,又跑到锦乡伯府求去了。”
多福挤眉弄眼的笑将起来。 林松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两声。 多福便又说:“还有周公子考中了,虽然是二榜,我们私底下也喊他举人老爷了。说起来,老爷看他年纪不小,加上周老爷曾写信把他的婚事托付过来。老爷也捡了几家合适的姑娘给他,却不想他竟真的一心要娶薛姑娘。”
“他既然中举,就该知道,娶她,对他有害而无益。”
林松若有所思。 “周公子说他偶然得了薛姑娘的诗句,常常心中念诵,深感其为女中豪杰。无论有益无益,都愿娶其为妇。”
多福笑道。 “薛家可答应了?”
“答应了,但没完全答应。说周公子若能再中一次,婚事就定下。”
林松嘴角微抽。 周鲤是才气十足,灵气不足的人。但他多年积累的量,足够他闯过科举,只是难拿到好名次,也到底太年轻,少不得用三五年的功夫。 薛宝钗,三年或可等,再多…… 林松叹道:“很难有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