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愣了许久,忙为林松换衣裳。 贾母死的突然。 突然的逝去,打的整个荣国府都措手不及。 也让和荣国府有亲戚的人措手不及。 贾母是外祖母。 林松和黛玉匆匆赶往,随着荣国府众人忙着贾母的葬礼。 这个关口。 贾政革职的旨意,下来了。 贾母的葬礼上,这个消息让本就悲伤的贾府众人,越发悲痛。 林松跪在贾母灵前,做拭泪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贾政为何革职。 林松很清楚。 贾政外任的地方,本来就有问题。 但贾政是个佛爷,读书尚可,对官衙内的事,大多让门下的清客处理。 这些人虽然做事。 但瞒住他们,却比瞒住贾政容易多了。 底下人做手脚,也更容易。 本就有纰漏。 贾政在位数个月愣是没发现,将卸任回京,被人捅出来。 前任的锅硬生生成了他的。 加上…… 林松看着地面,在心里幽幽的说: “你们跑到平安州做的事,真以为万无一失,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 林松眼观鼻,鼻观心,做伤心欲绝状,一个字都不说。 这边厢。 贾母的葬仪又出了纰漏。 原来王熙凤自上次昏阙后,也恐自己今后不能有孕。虽然要强,思索再三后,到底把管家的事全推了出去,一味休养己身。 只是病根已成。 在房里养到今日,仍旧面黄肌瘦,仍有下红之症。 又得知贾妃、贾母病逝,贾政革职。 王熙凤昨儿又一次昏阙,到今天早上,才慢慢醒来。 府中的事。 不过王夫人、李纨、探春极力支撑,薛姨妈、宝钗在一旁协助而已。 但这么大的家,几个人管,而非一主。 王熙凤才交了劝,李纨和探春还没将她们降服,就遇到这么大的事。 这边正拜着,那边就没人接引宾客。 不是这边地上的东西洒了,没人收拾;就是传人使唤,喊不来人;该到谁做事,偏那人没了影儿。 还有那些自持有脸面的,不服管教,不听支使。 还一个不爽,暗地里使绊子。 更有邢夫人生事。 才一天,众人就想起王熙凤的好。 但去看王熙凤。 王熙凤病的蜡黄着脸,躺在床上一副要死的样子。 她们只能请了贾珍之妻尤氏来助。 尤氏便让人接自家老娘,并两个妹妹来。 那尤三姐。 自认自己定了人,断不肯来。 执意独身在家,安心待嫁。 尤老娘只得带了尤二姐来相助。 却还没来得及相助。 宁国府的贾敬食了自己炼制的灵丹,殁了。 尤氏只能操持起贾敬的丧事。 一时荣国府两门,白帆飘了半条街。 偏这丧礼上。 贾琏人前哭过,眼睛还红着,到背人处,就向林松说: “子松,子松你随我来。”
说着就想带林松往宁国府去。 林松看见是宁国府的方向,断不肯去。 贾琏笑道: “见不着珍大哥。你不知道,珍大嫂子的妹子是何等的绝色尤物,你不随我去看看?”
“红粉骷髅,美不美都是皮相,百年后都是一堆子骨头。”
林松拒绝的毫不犹豫。 贾琏一愣,拉住林松笑着说: “你是没尝到滋味儿,等我给你寻几个好的。”
林松想起那什么多姑娘之流,连声道: “不好这口。”
“什么好不好,你随我来就是。”
贾琏说着,就要拉林松前往。 却如何拉得动。 反倒林松轻易的将他拉过来,说: “这关口,看什么人?也不怕老太太他们怪罪。”
“身后不管生前事,就是恼我,等我去了再让她们罚我也不迟。”
说到这里。 贾琏又笑着说: “你不去,你倒是松开我,你这是拉我去哪?难道真去吃顿饭,继续跪着?那有什么趣儿?”
说话间。 贾琏发现。 林松拉他走的方向,是王熙凤的住处。 贾琏只觉扫兴,又说: “她病的没个样儿,你……” 却拽不过林松。 硬生生被拽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 才进去。 就见一个老婆子引着巧姐儿,摘了花哄她玩。 巧姐儿看见林松拉着贾琏过来,立即丢开了花,笑着向贾琏跑了过去。童音稚嫩的喊: “抱!抱!”
贾琏正自没趣儿,伸手将她推开,不耐烦的向婆子说: “没瞧见你林大爷也在?抱巧姐儿玩去。”
说话间。 被推的一个趔趄的巧姐儿,跌坐在地上,张开嘴大哭起来。 这哭声。 让本就不耐烦的贾琏越发不耐烦。 只是林松在一旁,不好发作出来。 又一次催促道:“没瞧见姐儿哭了?还站着做什么?”
婆子忙抱了巧姐儿进去。 林松笑道: “小孩子亲人,抱一抱有什么。”
贾琏笑道:“你一抱她,她就缠着你没完没了,一个不好就哭。再者,自然有人哄她玩,还缺一个我?”
林松嘴角微抽。 亲生女儿不愿抱一抱,一心想到宁国府去,搂一搂暖玉酥香的尤二姐。 贾琏,不愧是你。 正想着。 巧姐儿哭着跑了出来,婆子在后面跟着,一脸忐忑的说: “姐儿,姐儿……” 巧姐儿哭成了小花猫,小手抓住贾琏的衣袖,哭着喊: “爹爹抱,爹爹抱!”
贾琏伸手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安放到肩上。 巧姐儿这才不哭了,骑在贾琏肩上,咯咯笑着抓贾琏的头上的玉簪。口中嚷道: “跑!跑!”
说着,两个小腿就开心的蹬了起来。 贾琏只得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才把这小祖宗放下来。脸越发臭的说: “坐够了,自己玩去。”
林松知道自己误会了,却仍嘴角抽了抽。 正要说。 忽见平儿掀开些帘子,悄悄看了一眼。 便没说。 和贾琏一起去了旁边的偏室,让人传饭。 一时等饭菜用罢。 贾琏到底挥退左右,问道: “子松,有些事你比我知道,你好歹告诉我一句话。圣上是不是?”
“我不能说,也不好说。”
林松摇摇头,道: “何况有些话,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人在做,天在看。”
贾琏的手抖了起来,渐渐浑身也跟着抖了起来。 抖得一杯茶在嘴边,喝了几次才好不容易灌倒嘴里。却不仅没解渴,还把自己呛得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肺咳出来。 林松见此,轻轻叹了口气,说: “看来,琏二哥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
贾琏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林松见此,又一次叹了口气。 就这么。 贾琏安分了几日。 林松仍旧依礼,以外孙的身份,随之祭贾母。 却不想半个月过去。 贾琏忽然请他做见证,说: “好兄弟,我想着,别人也就罢了。你我是一定要请的,你到底赏个脸来。”
林松沉声道:“这关口,你还想……” “你也知道,你嫂子就在这几天。我只有那一个女儿,到底要早做打算,你只说去不去。”
“不去。”
林松摇摇头,道: “不合礼数,我不去。”
“什么合不合,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一个字?好兄弟,你好歹来做个见证。”
贾琏再三相劝。 林松仍然摇头。 大宥可不是什么三妻四妾,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就连官员纳妾的数量都有定。 像孙绍祖凌虐妻子,有人参他,也能让他丢官免职。 而贾琏这样。 有妻室还偷偷再娶,拿出去,同样犯了大宥的律条。 “本就是多事之秋,琏二哥这等行事,岂不是给人递刀子?”
“子松何必如此小心,不碍事,又非国孝。旁人就是挑错,也不过骂几句风流。”
说到这里。 贾琏还想拉林松去。 林松到底没去,只问道:“你再说,我也不去。”
说罢,转身就走。 临走还听贾琏说道: “你们一味小心谨慎,忠心待君,有什么用处。是死是活,还不是……” “琏二哥慎言!”
林松目光徒然一厉。 贾琏猛的住口,不敢再说。 林松径直走远。 当天晚上。 就听人说起荣国府的闲话。 说是一边祖母新丧,一边孙儿新妇进门。 荣国府中,也隐隐听见新二奶奶的话。 只是这一次。 平儿知道后,看见一日不如一日的王熙凤,没敢把话说出来。 平儿知道。 王熙凤会这样,都是为荣国府的事熬的。 接连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昏厥。 王熙凤下红不止,眼见是过一日少一日。 平儿别说不敢说,每日还有背着王熙凤,为王熙凤哭一哭。 原来风光无限好的琏二奶奶、凤辣子,到这个时候,为荣国府卧床不起,却连一个看她的人都没有。 每日吃药,那些药,也都不是什么好的。 寻到王夫人那里,寻半天也只有些残朽的参须、当归等药。 却连买新药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到底是平儿悄悄把自己的体己都拿出来,换了王熙凤的药,王熙凤身子才渐渐有了气色。 可没什么大用。 这边王熙凤病卧在床,那边贾琏新婚燕尔,红光满面招呼人。 知道的是新死了祖母,不知道的还以为荣国府出了什么大喜事。 林松作壁上观。 每日在林贾两家的路上来回奔波。 黛玉本要多留几日。 奈何林松以刺杀的事相劝,又执意不肯她暂居荣国府。 黛玉只得答应,对外宣传外祖母殁了,过于伤心,病倒在床。 但黛玉是真的病了。 黛玉自得知贾母死讯,痛哭一场回来。 心口就一直微微的疼,不时咳一阵。 林松知道,这是天生的病症。 又让她吃了颗洗髓丹,才独身前往荣国府。 但林松也清楚了。 洗髓丹,并不是万能的。 洗髓丹能洗精伐髓,能洗去经脉里的杂质。 但黛玉天生的病根,不在洗髓丹的有效范围内。 但林松的系统,提供的丹药,却翻来覆去只有三样。 就这么。 林松到荣国府,打算一起去送灵,路上还一副颇有心事的模样。 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贾琏一见只觉头皮发麻,忍不住把林松拉到无人的地方,急声问道: “是不是上面?”
“什么?”
林松一脸诧异。 贾琏说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家姐病了。”
林松摇摇头,道:“我是担心她的病,如今年轻还没什么,我只怕以后。”
贾琏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连声道: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事。这算什么大事,让你愁成这样。将来的事,自然有将来的人去管,我们只看如今的,还有什么可愁的。你若是我,岂不是要愁死?”
林松摇摇头,没多说。 转身要走,又见贾琮等人站的远远的,像是看见贾琏的马,不敢上前。 林松不知道贾琏和贾琮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明显,其中一定有事。 正想着。 林松走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继续回京。 贾琏随后上马,口中仍说: “子松,你倒是一点不改。”
林松不言。 贾母的丧事一办就是一月又余。 等丧事过后。 林松这才有时间续陈朝庭的约。 偏这时候,陈朝庭随母上寺里祈福,保佑高中,直到春闱才会归京。 林松只得罢了。 一边让人小心盯着黛玉的身体,一边专心投到火车道的事情上。 火车头已经开始打造了。 因为是试造。 林松到底去了现场,和墨丘一起盯着火车头的建造。 轨道的建设处。 则是雷经武等人再看。 这雷经武虽然谄媚,但能力是有的,事情也办的不错。 只是奉行差不多三字,难免有疏漏。 林松也在铁轨哪里盯了一阵,确定雷经武虽有疏漏,但大体上不差什么,又有墨家人随后检查。 便放心的丢开这里的事。 林松思索过后,也便罢了。 铁轨的木材,有高人挑选。 大量的优质木材,自从要试造铁路,就不要钱一样往禁苑运送。 但难点,还在火车头。 想要保证速度,就要精造内部的东西。 但想要精造,钢铁的各项指标,均不达标。 让造的螺丝螺帽,有气孔,还大小不一。 更让火车头的建造一卡再卡。 卡到林松写出一份关于标准化的条例,并且将这件事交给了杜魏年。 林松很明白。 在这方面上。 杜魏年一定能是恶魔般的存在。 事实也的确和林松想的一样。 杜魏年是个狠人。 看到一条条规章,拿带有倒钩的鞭子,硬生生把林松写的一条条要求,打成了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