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朵朵看着又重新聚集起来的鬼魂，问柳贤：“那人是不是死了？”

“没有，医生说他都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不是刚刚死了？”

柳贤见马朵朵找借口，冷笑着看着她，笑里带着讥讽，意思很明了。　　马朵朵也有些讪讪，作为鬼神连鬼魂都搞不定了，拼命地想了半天。　　身边的传菜员端着菜送入包间，传来报菜名的声音。“和式生小牛肉。”

“柳贤，生牛肉能吃吗？”

马朵朵惊恐地问。　　这个时候还吃，柳贤没有理她。　　“啊！”

马朵朵露出了然的表情，把柳贤拉到正在走廊中慢慢踱步的鬼魂面前，带着他从鬼魂身上穿过去，问：“什么感觉？”

“冷。”

“是夏天进入温度开得很低的空调房的那种冷，还是冬天掉到冰窟里的那种冷？”

柳贤没有掉进过冰窟，还是开口说：“凉。”

马朵朵满意了，“他不是鬼，是生魂。”

“生魂？”

柳贤想起确实在古籍上看到过，但是生魂都不凶恶，就没有记在笔记本上。　　“不是有很多人死了，还以为自己没死吗。生魂是刚好相反，遭了大难，或者惊吓，以为自己死了，分出一部分魂魄在人间游荡。”

马朵朵说完，又给自己正个名，“这可不是马爷不知道，生魂只在人世，根本不去地府。马爷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柳贤问：“生魂会害人吗？”

“那倒不会，生魂基本没灵力。大部分最后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人就慢慢地恢复了。”

“走吧。”

既然不害人，就不用管了。　　“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如果他在外面留的时间太长，人就彻底死了。而且生魂毫无抵抗之力，地府也不管，对行恶的鬼怪来说，就是餐后甜点。”

马朵朵怕柳贤嫌没钱，努力劝说，“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留在这酒楼呢。如果彻底变成了鬼魂，灵力比现在强，害了人还是你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

柳贤倒是没有嫌没钱的样子，只是有些无奈，鬼魂不现身自己都没办法，更何况是生魂。　　马朵朵说：“简单。找他的家人来叫魂，把他引回身体。”

办法是很简单，但是并不容易。　　叫魂这种事情，现在还有几个人会做，要怎么说服他家里人来叫魂。　　柳贤想起那个叫小敏的女孩子生硬的表情，这件事还是从生魂妻子那边入手容易一些。　　第二天，柳贤让马朵朵守在车里，只身到了病房。　　万一明里劝说没有用，马朵朵没有现身，还能想些其他办法。　　恰逢过节，医院的人也少了许多。但是这里是ICU，陪伴的家属面上愁云惨雾，就算是笑，也看得出来是硬挤出来的，像雪花飘在火焰上，瞬间就不见，看得人心酸。　　柳贤找到母女俩，走到她们跟前。　　小敏看着柳贤，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和不满。她的妈妈世故一些，客气地同柳贤招呼。　　柳贤对小敏妈妈说公司出了两个赔偿方案，想和她谈一谈。然后看看手表，说现在也到饭点了，不如边吃边谈。　　小敏妈同意了，嘱咐小敏守着，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午餐，就随柳贤走出了医院。　　这个城的冬季很难见到阳光，只是当天没有那么多厚重的云。小敏妈到了外面，还是用手遮住眼睛，许久没见过自然光线的样子，虚着眼睛。　　柳贤带她来到附近稍微安静点的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她也没胃口的样子，没怎么吃，挂念着医院里的丈夫和饿着肚子的女儿，请柳贤把方案拿出来。　　柳贤这才告诉她，自己不是他丈夫公司里的人。　　“我是驱鬼师。宽厅酒楼的老板请我驱鬼，我发现那个鬼魂是你丈夫。”

女人听到“驱鬼师”已经在惊愕，听到最后说：“可是我丈夫没有死啊。”

“现在是没死，所以他只是生魂。如果不把他的魂魄引回身体，他就好不了，最后也就真的死了。”

女人困惑又担心地看着柳贤，“什么生魂？什么引回身体？”

柳贤叹气，对普通人来说，鬼魂什么的不过是故事，又耐心地讲解了一遍。　　女人脸上担忧更甚，但还是有些怀疑，眼神躲躲闪闪地看着柳贤。　　柳贤反复说自己不收费，自己的主顾是宽厅的老板，他给的钱足够，自己不过是见生魂可怜，不忍而已，也是为了给自己积阴德。　　女人怯怯地问柳贤应该怎么办。　　“需要你去叫魂。”

柳贤又把具体操作方法，细细说了两遍。心里叹气，别人请自己的时候，一切照顾周全，自己只需要发话就可以。做点好事太费劲了。　　女人想着这个办法没什么损失，不过就是去走一圈，柳贤看上去还算真诚，如果能救回丈夫，就太好了，当下同意了。　　柳贤松一口气，约定好晚上来医院接她。女人问清楚了时间，说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请柳贤到自己家里接一下。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柳贤就接到小敏妈的电话，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晚上不去了。　　柳贤捏着鼻梁，又揉了揉眼睛，给马朵朵说应该是她回去后告诉了小敏，小敏不让她来，“正面不行就走侧面吧”。　　马朵朵偏着头问柳贤，为什么小敏那女孩子那么警惕。　　柳贤想起自己像小敏那么大的时候，父亲早就不在了，母亲因病长期在医院里，自己要照顾柳义，又担心母亲，一根弦绷着，看谁都是坏人。　　小敏虽然父母都在，父亲忙于工作，估计也顾不上家，而她妈妈看上去温顺，没主见，她得反过来照顾她妈妈，所以才敏感警惕，和一般的女孩子比起来，也更有主见。　　“你怎么知道她爸忙于工作？”

马朵朵问。　　“和公司里的人喝酒都喝进ICU了，不玩命工作的人会这样做吗？”

柳贤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马朵朵。　　马朵朵看柳贤愿意为了陌生的一家人费这么多心思，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温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