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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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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是她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厉害的人。

……

六年前,她亲眼看见公主殿下跪在[那个人]的身前,抛下了所有的尊严,用着她未曾见过的卑微姿态说道:“求您……夏旭一定还活着。这些年,我们从未找到过他的尸体,哪怕是一缕气息……他既然没死,就一定还活着。我听闻,在中域一个地方,出了一个叫做周旭的人,我想去看看……”

[那个人]很不屑:“夏旭?死便死了,有什么可以让你记挂的呢?”

“不……”公主殿下突然站了起来,双目满是厉色,“您若是答应我……我便应了[那件事]。”

“哦?”

闻言,[那个人]的眼睛微微一动,“他有什么魅力,何至于此啊?”

[那个人]答应了,因为公主殿下的条件让他没有办法拒绝。

“不……不要。公主殿下,您为什么要答应[那件事],您只要拒绝的话,没有人可以逼你的!”

闺房中,她抓着公主的玉手,哭的梨花带雨。

“为了能够再见他一面,答应了又何妨?若是再也见不到他,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理解啊,为什么公主会为了他……”她一怒之下,逃似的离开了闺房。

她叫郁白珩,比公主小了三岁,算是公主的半个玩伴。除了当年的皇子,她现在是公主唯一的朋友。

她生着公主的闷气,也没有人来哄自己。公主殿下也早已离开,再次见到公主,是一个月后。

“我去求[那个人],给旭哥哥身边安排了一个强者。”

公主殿下这样说道,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郁白珩感到有些恐怖。

“为什么……代价……是什么?”

她知道,让[那个人]派出一位强者,即便是公主,需要的代价也是恐怖的。

“代价吗……”公主转过了头,挤出了一抹凄厉的笑容。然而,郁白珩却看到了公主想要藏起来的右手手臂。

瞬间,她明白了一切,发疯似的抓过了那颗白玉一样光洁的右臂。果然,在这双如艺术品一样的玉臂之上,多出了一个恐怖的血洞。

“血祭之术?您答应了血祭之术?您现在不仅答应了[那件事],还给了[那个人]使用血祭之术?”

血祭之术,是一种禁术。可以把一个人身上的潜力,完全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包括对方的属性力量,修炼的各种武技……

它是一种禁术,就是因为会极大的折损被血祭者的潜力,让其之后的修炼困难百倍,实力也倒退数倍。而且,血祭的过程十分残忍,犹胜于万剑穿心、万虫噬骨之痛,硬生生的把一个人的经脉剥离,再夺取……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他真的那么重要吗?他真的值得您这样做吗?”

郁白珩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她嚎啕大哭,她不断的捶打公主的胸口,她很不理解公主为什么这样做?这个当年让自己如此仰慕的公主,如今为何愚蠢至此?

“小的时候,是他一直在我的身边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他了。”

只听见公主的声音仍然很冷漠,“疼吗?比起他生死未卜,我日日夜夜的思念,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招惹了血镰门的人,对方一定会找上他。我……必须要保护他的性命!我以死相逼,[那个人]不会敷衍的。”

然而,公主的这番话怎么可能说服郁白珩:“公主殿下,您本来是最强大、最聪慧的人。这个叫‘爱情’的东西,已经让您不再是您自己,您真的还要深陷其中吗?”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吧。”

公主殿下双手轻抚着郁白珩的脸颊,勉强用着温柔几分的声音说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

她本以为,这是公主殿下最后一次“犯傻”。

但是,她还是太天真,太低估公主殿下的执念。

“什么?跟丢了?”

她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如此愤怒,只见两行血泪从公主的眼角滴落。她不敢想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情感。

“寒天岛的下面有一个水灵珠,品质目测有十级,在赝品里面算是高档货了,或许都衍生出了自己的灵智。我猜,这是远古大能留下的东西,里面或许有用来保命的传送阵也说不定。”

面前的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着,他慵懒的躺在一边,对于公主那近乎丧失理智的愤怒如视无物。

她知道,所谓的“十级”,指的是天命石板中点亮的凹槽数。远古时期,不少人对于九大属性的灵珠做出相应的仿造,但是其中的力量也不能小觑。

这天命石板,据说是[神]所赐予的东西,可以检测属性的强弱,分辨那些赝品的等级。一般来说,达到十级就已经是极佳的灵珠了,足以让一个凡人成为独霸一方的顶尖强者。

而等级再往后的赝品灵珠,力量更是恐怖到难以想象,同样的,其数量也更加稀少。甚至整整百年,都没有见到十级以上的灵珠现世。

至于记载中,还没有哪个赝品灵珠能够使天命石板超过十六级。据说,就算是这记载中最强大的赝品灵珠,若是真品相比,都如同路边的石子一样平凡。

那中年男子所说的,寒天岛之下的水灵珠力量达到的十级,那里或许真的会存在传送阵也说不定。

“威震大陆的覆天圣帝会跟丢一个修为不过武尊之人?我相信你又如何?不信你又如何?你把他跟丢了,这是不变的事实。我早就说过,若是这种情况出现,我会立刻自尽,让你们断了之后的一切念想。”

“哈哈哈,没想到,所谓的公主殿下竟然这么可爱。”

没想到,那被称作覆天圣帝的中年男子没有丝毫的紧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你都会一直去寻他。而如今,就是因为没有了消息,你便愿意放下一切去寻死?你所谓的威胁,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是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连郁白珩都知道,只要皇子还有一丝生机,公主殿下便一定会去寻到他,又怎么舍得自尽呢?

覆天圣帝走了,只留下了公主和郁白珩在房中。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公主殿下,她早已经看不透公主的神情。

只见公主殿下那绝美的面容变得煞白,表情如同被冰封住了一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眼角血色的泪水格外的刺眼,如同利刃一样划开她如玉的侧颜。

“就算把人族五域翻遍,也要找到他。”

郁白珩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公主已经离开了。她“嘭”的一声朝着离开的方向跪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年过去了,公主殿下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憔悴。虽然那傲视整个世间的容颜依旧绝美动人,但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冰雕。

五年内,每一次见到公主,她只会问自己皇子有没有找到,仿佛……与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有时候,公主会察觉到这种漠然,然后连忙与自己道歉。但是,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冰块,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感情……

……

郁白珩看着公主的模样,她的心里已经默认,公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

“找到他了,找到他了!”

她看着公主的模样,双拳在心口蜷缩,眼角挂着藏不住的泪珠,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眼中的冰冷瞬间消失,五年间形成那拒人千里的气质荡然无存!一瞬间,让郁白珩觉得这五年的煎熬只是一场梦。

她看着面前无比熟悉而陌生的公主,她很难想象,一个人为什么会给另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公主殿下……”郁白珩呆呆地看着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公主很高兴,她也应该开心才是啊。

然而,没等自己开口,公主就不见了身影。她知道,公主去寻他了,去寻那个又五年未见的皇子。

郁白珩长叹一口气,跟着到了门口,却看见了公主被[那个人]拦住。

只见公主双眼如刃,玉唇紧咬,质问道[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

“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让一个皇朝的公主去找他,不觉得失了面子吗?而且,你不仅仅是一个皇朝的公主。”

“你想要条件?好,血祭之术应该还可以发动一次,你应该也想帮帮你的废物儿子吧。”

只见公主的眼神突然一冷,“做完这些,你不但要让我去见他,还要让覆天圣帝在他身边保护。”

看着[那个人]的表情,明显很满意公主的“觉悟”。但是,她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委屈,声音几乎不加控制的就传了出来:“不……不行……公主殿下,您的力量……不能……”

一瞬间,一道又一道令人心寒的目光刺向自己,让她一下子如坠冰窖,身体忍不住的发抖。除了公主眼中的担忧,所有人都冷眼嘲讽自己。是啊,他们的对话,自己这个层次又怎么能参与呢?

被无数双眼睛瞪着,郁白珩只是感到了空前的无助与害怕。终于,还是公主打破了僵局:“你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参与的。好吗?”

她走了,她没有办法改变任何状况。她知道,事态的发展完全符合[那个人]的兴趣,连公主殿下都变成了他的工具。

……

一个月后,她又见到了公主。她第一次,见到笑容如此灿烂的公主。

“我和他呆了好久,你知道吗?他虽然背负很多,但是有时候还是跟一个孩子一样……嗯,还有还有,我们刚刚见面,就……亲了一下,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是我的初吻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初吻呢。”

“公主殿下……”她只觉得空落落的,抬头看着公主,“您真的,是我认识的欧阳希芸吗?”

她只见公主对着自己缓缓的微笑:“珩儿,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那种舒心的感觉了。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时候。为了这一天,我之前的一切牺牲好像都没有关系了。只是你……对不起,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呆着,一定很难受吧。”

“不,怎么会难受呢……”她连忙摆手。那一瞬间,阳光透过云彩,洒在二人的中间。郁白珩看着面前的公主,看着她再一次站在阳光之下,终于也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

“终于,你也笑了。”

“啊?”

听着公主的话,她这才意识到。不只是自己一直在看着公主,公主也在一直看着自己啊。想到这里,她已然愣在了原地,眼眶只感到一汪暖流,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她便感受到公主轻轻的抱住了自己,感受着公主胸前的柔软,她此刻心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救赎。

“珩儿,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早就坚持不下去了……真的,谢谢你。”

……

那是她最开心的一天,甚至,她觉得那个所谓的“皇子”,好像并不是一个可恶的人。她开始听公主殿下讲关于皇子的故事,渐渐的,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皇子越来越感兴趣。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楼阁之上,阴雨连绵。

她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却没有撑起,在无人的庭院中四处张望,寻找着公主的身影。雨水把她的身体逐渐打湿,轻薄的衣物在她的身体上紧贴成一道迷人的曲线。

可是,她哪还顾得上这些。公主不见了,和那个噩耗一起消失了。

那位覆天圣帝回来了,说有一个实力恐怖的人将他赶离了皇子身边。而且,他刚刚离开,就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和气息。说话间,竟然出现了惧色。

她慌了,不是为了皇子,而是为了公主。她怕公主想不开……这些年,公主一直处在患得患失的状态。但是每一次,得到的总是很短暂,失去的确沉痛而持久。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公主殿下。皇子是她唯一的心灵寄托,为什么她连暗中接触他都那么困难!”

她泄愤一样的呐喊着,却没有人听见。她哭了,泪水又很快被雨水打散。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皇子一次又一次的脱离她们的掌握,是巧合吗?是接二连三的巧合吗?公主的奢求很简单,只是想随时知道皇子还活着的消息,为什么就这么困难!

“公主!”

她突然看见了楼阁之上的若隐若现的人影。自然是没有带伞,曼妙身姿,在雨中不由得动人心弦,让人不堪去看这凄凉景色。她心中大震,连忙走近。

瞬间,她感到心中好像被打了重重的一拳,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见公主殿下紧闭双眼,但是血色的泪水仍然不断地在眼眶周围溢出,被雨水无情冲刷。公主的嘴角也同样流出了瘆人的鲜血,无情的滴落在阁楼之上。

“公主……殿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颤抖的喊出了声。只见闻声转过头的公主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原本如玉石一样光洁的双目仿佛被蒙上了灰纱,满眼尽是死志。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妄想逆天改命,会不会本来就是错的。”

她不忍回答,默默的为公主撑起了伞。她太弱了,没办法为公主排忧解难。

单薄的油脂伞,怎么可能挡住越来越大的雨水。两位曼妙的仙子,在阁楼上就这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早知如此,当年……又何必相见呢?何必……让我动了情?”

公主或许在自言自语,也或许在问她。然而,公主现在的样子,凄惨之态让她连看都不敢看,又怎么敢去应答。她害怕看见那一滴滴的血泪,害怕去想之后该怎么办。

她只能举着早已经破裂的伞,像一个雕塑一样静静的在雨中站着。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一种可能,对着公主问道:“公主殿下,您的体质,是整个人族,整个凡界,甚至包括神界也独一无二的体质。在您十六岁的时候,这个体质彻底的觉醒,他们命名为‘无垢神体’是吗?”

“没错。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公主转过了头,脸上的血泪流过的血痕仍然触目惊心。

公主的无垢神体,据说是世界上最纯洁、最自然的一种体魄。在十六岁之后,将与天地结合,实力直接达到武帝十阶,成就凡界所能达到的至高之境。

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无垢神体觉醒之后,会同时获得构成天地的九种属性!

在整个人族境域内,几十亿、几百亿的修炼者中,三种属性的修炼者,或许有接近百名,但是,四种属性的修炼者,只有不超过五个人,至于五种属性的修炼者,几乎不可能。

就算是夏旭,他拥有的五种属性力量并不相背。他有水属性,但是绝对不能接触火属性;他有暗属性,光属性更是不敢碰触。当年西南兽域一行,在持有暗属性的前提下碰触光属性,后果仍然令人触目惊心。

而欧阳希芸,却能同时拥有九种属性,甚至每一种属性之力都能达到二级。很难想象,当她出手之时,会是多么恐怖的恐怖。那种近乎违背规则的力量,绝对意义上的凌驾于几乎所有人之上!

然而,[那个人]却用一种极其卑劣的手段彻底控制住了欧阳希芸,在先前,还两次对欧阳希芸使用了血祭之术,让[那个人]和其子也获得了一部分[无垢神体]的力量,不过只能掌握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

郁白珩拍掉脸上的雨水,轻轻的闭上了双眼:“他们对您奢求的,只是您身体上的无垢神体。既然这样,只要您将无垢神体传给我,您从此就是一个普通人,可以一直呆在皇子的身边,从此再也不去沾染这尘世之暗……”

然而,她却听见了公主的笑声,这个笑声无比的凄美又无奈。她看见公主慢慢的走近自己:“你太天真了。若是可以剥夺这体质,现在无垢神体又怎么可能还在我的身上?就算可以剥夺,那之后谁来限制血镰门?谁来保护他和他身边的人?”

是啊,自己太天真了。连自己都能想到的方法,其他人早就想过了。

“但是,能行!”

突然,她看见公主的表情坚毅了几分,“虽然不能传你无垢神体,但是通过这种体质可以单纯的传给你修为,应该可以让你的实力达到六阶武帝。”

“您要?”

听到这些话,她已经呆滞,心中一个绝不可能的想法闪过。

“这个修为虽然没办法保护他,但是至少可以做到和血镰门对话。”

只见公主冲上来抱住自己,任由雨水冲打着二人的身体,“对不起……对不起……为了他,我只能牺牲你,牺牲我唯一的朋友。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会牺牲一切去保护他。你可以不同意,也可以恨我,但是我必须要强迫你去,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公主殿下,连覆天圣帝都被赶了回来,我又怎么可能?”

“跟着他,成为他的身边人。”

公主抱的更紧了几分,“他的身边一直跟着那么多女人,说明那个幕后的强者并不排斥这一点。从今往后,你便跟在他身边,在他身边保护他。相信血镰门会对你有所忌惮的。你……可以答应我吗?”

那一刻,她笑了。二人的长发早已经湿透,在雨中不经意的缠在一起。她挣开了公主的怀抱,折下伞骨当作发簪束起了自己黑紫色的秀发。

“如此一来,应该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姐吧。接近他,也会容易许多。”

突然,只见公主却扑通一声跪下:“珩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和他的恩人。我对你……无以为报!”

“公主殿下。”

她并没有扶起公主,而是低下身子钻进公主的怀里,“您果然……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厉害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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