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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w营养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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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星茗失魂落魄爬起, 走到国旗边上,将其拾起轻轻拍了拍泥泞。可是国旗上染了雨水,又染了污泥,他怎么拍都拍不干净, 还脏了手。  他将国旗叠好放置在地上。  四面都是散落的兵器, 他又面无表情拾起一把弯刀, 横在脖颈上, 手臂带动手腕刚要滑动——  砰!  手腕一麻,弯刀摔落在地。  系统惊愕大叫:[你冷静一点!]  [……]  连星茗跌坐在地,垂着眼帘没有回应。  系统生怕他想不开, 语速极快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修仙者设置下来的结界怎可能是凡人去除得了的?你皇姐那道城门打不开, 明显也是有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干预——你现在悲痛至极要为国殉葬, 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漠北那边恐还在忌惮你报仇, 若得知你竟自我了结, 岂不是为他们省了一桩麻烦事?他们只会比谁都庆幸!]  很明显,漠北有修仙者参战。  他们还将佛狸国旗压在连星茗曾经设置过防御结界的地方,嘲讽意味十足。  连星茗曾经心虚设置过防御结界,也曾经秘密参战为白羿报仇, 头一件事除了他以外根本就无人知晓, 第二件事也早就被蓬莱仙岛压下,藏得很深。所有人都让连星茗顾全大局不要参战, 可漠北那边难道就很干净吗?  曾经佛狸与漠北开战, 节节败退,之后又战无不胜。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圈套, 调虎离山逐个击破——  他们在控战。  “难道有一个好的军师, 就能够控制每一场战役的胜利, 也能控制每一场战役的失败么。军师也无法算无遗漏,但凡人不可战胜的力量却可以做到。”

连星茗恍惚抬起头来看天空,天都是黑色的,密不透光。  他轻声问:“这场战役持续了七年,从何时起,漠北开始有修仙者参战?”

系统叹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应该是在你参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我与你交个底吧,现在我们还没有签约,我这边看你的面板基本都是模糊的,没有权限查看。]  [等你和我签约以后,我才有权限查看究竟是谁参战了,然后助你复仇,再去做任务。]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你要是有什么想去做却无力做到的事情,或是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用外力完成愿望。当时你的回答是你想当个好皇帝,还说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能够如愿以偿。]说到这里,系统再次长叹了一声:[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自甘堕落而伤心了。我可以帮你报仇,你要签约吗?]  以往每一次连星茗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一次他张了张唇,沉默了。  他转眸,面色惨白看向宫门处的悬尸。  系统继续:[你现在灵府空空荡荡,丹田也受损严重。别说向修仙者复仇了,你连替你父皇母后收尸都难……]  [连曙不在。]  系统一愣:[你说什么?]  连星茗猛地站起身,[上面没有连曙,他还活着!]他强撑清醒,咬牙冲进宫门,一路躲着漠北士兵跑。虽说他现在灵府亏空,但身法还在,比凡人强出一大截。  在皇宫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入目皆是四处逃窜的宫女与太监,宝石与珍珠散落了一地,流光溢彩的屏风被推倒,花瓶碎片到处都是。连星茗在走廊面色难看静默良久,猝然间转身跑向金銮殿——金銮殿后有一处石桥。  桥下别有洞天。  他曾经与白羿不懂事时经常会偷偷摸摸藏在桥下,看宫人在外焦急寻找。也曾经听闻三皇弟厌学,随着皇姐来到桥下揪出三皇弟。  金銮殿后,人群匆匆来,匆匆往。  连星茗跳入冰凉的河水中,踏着凉水一步一步向桥洞底下走去,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小身影,手上似乎拿着把小匕首,在阴暗中闪烁着冷光。  他走近时,连曙吓得哭喊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拿着匕首乱挥舞。连星茗攥住他的手腕,眼眶通红低声道:“是我。”

连曙的挣扎戛然而止,愣愣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涌出紧抱住他,“皇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呜呜……”  连曙哭得厉害,还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惊魂未定压抑着哭声啜泣。  连星茗将他抱起走出桥下,单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声音发涩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皇兄来迟了。”

从皇宫里走出来时,连星茗抱着连曙,驻足,回头向后看了许久。  到最后,眼睛都酸痛涨热。  他深深闭眼,上马。  忍泪远赴连云城。  两日后他们到达连云城,此时老船夫已经将士兵们的尸首尽数抬到河边,堆积如一座小山。他抹了抹冷汗唏嘘道:“很多人都已经不是全尸了,被烧到只有残肢。唉!战乱年代,没有办法。你看这里面好像还有不少年轻人,才是该成亲的年纪,可怜,可怜啊。”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老船夫以为连星茗要这些形容丑陋的尸骨做什么,谁知道后者恍恍惚惚地在河边点燃了一把火,将所有人的骨灰全部装入一个巨大的沉木棺材中,牵着匹马拉着棺材离开了。  老船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只能唏嘘摇了摇头,叹一声战争害人不浅。  第三日。  太阳要升起之时,连曙从棺材上坐起,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皇兄,我们要去哪里?”

“你再睡会儿。”

连星茗垂着眼帘答。  连曙都已经睡了三天了,这三天无论他与皇兄说什么,皇兄都让他去睡觉。  他乖乖缩到车架上,小声道:“皇兄不伤心,还有我陪着你。”

连星茗转头看他,牵强勾了勾唇角道:“好。”

连曙正要再说话,突然疑惑看向前面。  连星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槐树下立着一个身影,是裴子烨。  裴子烨面色发白,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猜到连星茗这时候会去哪儿,便提前在此等候。真见面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他从老槐树边走下官道,迎上去刚要说话,连星茗却目不斜视牵着马从他身边经过,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人,眼帘低低垂着,初生的晨光只依稀透过他黑睫的缝隙,在瞳孔上落下浅浅的暗影,显得他的瞳孔空洞,美丽又脆弱。  裴子烨见之便觉得心尖刺痛,他转身快步跟上,攥住连星茗的手腕道:“摇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去迟了,我被绊住了脚,等脱身时已经……”  连星茗道:“松手。”

裴子烨僵硬一瞬,小心翼翼松开了手掌。  “你是不是在怨我。”

连星茗没有看他,依旧垂眼看着地面,冠发散乱,纷乱的发丝在腰后随风轻轻扬起,在阴雨后的潮湿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破碎感。裴子烨定定看着他腰后的长发,又听到他说:“我不怨你。修士不能参战,不能参战。”

他弯唇,低低笑了声,似在自嘲。  裴子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见了这笑,比见到这个人哭还要难受。他连忙道:“我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迟去,你送来玉简来求助,我怎可能会忽视你。可我拿到手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得比你都还迟……”  “裴子烨。”

连星茗打断,道:“你回冼剑宗吧。”

裴子烨瞳孔微缩,下意识惊慌失措靠近一步。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若此时听话地离开,他和连星茗之间就彻底完了!  连星茗却避过了他,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清晨的凉风送来一句淡淡的声音,“我想和连曙一起安安静静送皇姐最后一程,没有任何人打扰。你若还要继续跟着我,我此生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这句话果然吓得裴子烨不敢再跟。  他眼看着连星茗渐行渐远的背景,心慌又无力,只能抿唇僵立在原地,失神紧攥长虹剑柄,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  ……  曾经绵延万里让连星茗年少时百感痛苦的远程旅途,长大后再行一次,不过如此。  他们来到了佛狸皇陵。  抬眼远眺,地宫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地宫,山脉的形貌也与记忆中无异。上次来时洋洋洒洒一大群人,热热闹闹,这一次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以及装有骨灰的棺木。  到了山脚下便无法牵马再上行了,连星茗只能将棺木暂且装进储物袋中,单手抱着连曙上山。他们在山顶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月光,直至金乌初生时,连星茗将骨灰撒向山脉。  “皇姐,皇陵冰冷。”

他在心中道:“报完仇后,我就来陪你。”

转身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寒荷师叔站在最前方,后面是蓬莱仙岛其他弟子。  他们奉命前来抓连星茗回到蓬莱仙岛,其实在半路上便已经找到了他,可大家却不约而同默契没有上前,寒荷师叔也让他们静悄悄地跟着,等连星茗做完想做的事情,再出现。  寒荷叹息道:“摇光,你还在禁足期间却私自出逃,少仙长也因此事被牵连。回去后,你要随我一起去面见仙长领罚……”话还没说完,连星茗的身形便向前一倾,寒荷面色微震,连忙上前扶住,伸手一探丹田亏损,竟已晕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连曙憋了许久也憋不住,重重推搡着寒荷大哭出声,“皇兄已经好几日未曾合眼了,他很难受,你们为什么还要罚他,你们是坏人!”

寒荷脸色发白抿了抿唇,喂了连星茗一颗补灵气的灵丹,又抱起不断挣扎的连曙。  吩咐众人:“走吧。”

***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连星茗梦见了寒岩窟,还梦见了那把金色巨锁。  他梦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把锁,又看见锁孔黑幽幽,周遭的锁链都向他迅速逼近,牢牢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力反抗。  醒过来时竟已是一周后,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像是被人换过了。  他在床上翻过身,房间里安安静静,往日悬挂黑金战甲的衣架空空如也,在冷风中摇曳。桌椅便似乎出现一道若虚若实的身形,是皇姐。  皇姐唇边的笑意柔和清浅,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包好的马奶糖糕,“我家星星最喜欢吃了,偷偷给你带来的”。她的身侧,白羿将腿翘上桌子嘴里叼着稻草,笑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道:“什么小侯爷,二殿下,叫我小将军好不好。”

[是心魔。]系统焦头烂额,[你现在这个心理状况真的很不好!让人很担心,你和我签约吧,我至少能够保你不被心魔干扰心智——你知道魔修为什么难自控吗?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在心魔的蛊惑下坚守初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连星茗起身,走到了桌边。  伸手轻抚过桌面。  弯唇笑了。  桌子上刻有歪歪扭扭一行字——白羿到此一游。  下面是傅寄秋到此一游。  再往下,是一个小小的、娟秀的弯月。  之后才是:还有他们的小星星。  短短七年,物是人非。  连星茗又躺回了床上,不知道多久之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傅寄秋走了进来,蹲在他的床侧,将一物放到了他的身边。  连星茗偏眸一看,是一株长势旺盛的虎刺梅,青葱绿叶赤红花朵,生机勃勃。  他闭上眼睛道:“这不是原来那一个。”

傅寄秋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原来那一个在我屋中,还活着。”

连星茗却知道那株虎刺梅应当已经是残花败叶,只留有枯枝了。他睁开眼睛,转眼看向傅寄秋,瞳孔平和道:“你因我私自出逃被牵连,师父罚你什么了?”

傅寄秋道:“没什么。”

连星茗眼帘微抬起注视着他额间的红纹,是束缚咒,许久后才出声:“师兄,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不然只会一直被连累。我是死是活,都有命数。他日我若死了,也是我心中所愿,你也不要来救我。”

傅寄秋呼吸都停滞住,抬起手掌攥住连星茗的衣袖,声音放得更轻,似带着些祈求的意味,道:“我不惧怕受罚。”

连星茗抽出衣袖,转而侧躺着身背对他,道:“你们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眼色,像是怕我会想不开。我不会想不开,大仇未报,我至少也得手刃仇敌才会跟家人一起走。”

傅寄秋道:“我陪你一起。”

“你是少仙长,你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连星茗这才转头看他,却看见傅寄秋面色惨然,眼眶浮着红晕。他顿了顿,眼眶也红了,道:“师兄,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星星。”

“……星星。”

“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傅寄秋便将他被子盖好,褪去黑靴上床,隔着被褥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怕他会悄悄在眼底消失。剑修的体温自然是炙热的、滚烫的,隔着一床被褥,这暖热也源源不断传过来。  七年前,傅寄秋只比他高出一线,而今已比他高出许多,整个人骨架身形都比他大出一圈。隔着被褥,那只有力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肢,将他向上提起,他的后脖颈便紧贴着傅寄秋的肩。  他掩面,忍不住低声啜泣。  傅寄秋将他搂得更紧,像是要将他深深按入骨髓中,瞳孔划过一丝痛色。  又过了几日,待连星茗身体养好些,亏损的灵府重新充斥有灵力,寒荷师叔才来到他的别院,带着他去面见裕和仙长。  上一次受罚时是秘密参战,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因此当时在场的人也不多。可这一次是禁足期间私自出逃,而今裕和仙府聚集有数位仪态威严的长辈,大有三堂会审之势。  连星茗端正跪下,第一句话是弟子知错,无论什么罚弟子都能受下。  第二句话是:“弟子要向蓬莱仙岛告发,漠北有修仙者不顾仙门百家定下的规矩,秘密参战!”

仙府中一片哗然。  各位仙尊来此地之前,并未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裕和并未当场斥责,想了想温和问:“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连星茗多日如一潭死水的心,猛地泛起波涛,他眼眶通红抬头道:“弟子有错,弟子不顾规定,在佛狸皇宫设下了防御结界。此为中阶法阵,非修仙者无法将其破开,漠北大军却如入无人之境,破开结界围城攻陷皇宫。请蓬莱数位仙尊找出此等破坏规定之人,按规处置——因摇光最先破规,摇光自请死罪,还请师父找出此人后,令其与我同罪!”

众多仙尊面面相觑,有人说:“小摇光,你这不算秘密参战,设下防御结界只能是干涉国运,罪不至死。破开你的防御结界也只是在拨乱反正,即便抓住此人,也只是将你二人送往梵音寺,由梵音寺来处置,你们都罪不至死。”

连星茗支起腰杆,眼眶更红高声道:“还有连云城之战!我皇姐带领七万兵马深入连云城,城中只有漠北两千士兵驻守。城门关上去后便再也没有打开,其内有硬木撞击过的痕迹——凡人无力撞开城门,定有修仙者参战!将七万人在城中活活烧死,另一波人声东击西攻陷皇城,这足够算得上参战了吧?”

“……”上面安静了。  众人小声窃窃私语,都无法武断下定夺,最后皆看向了裕和仙长。  裕和问:“你可有证据?”

连星茗哑然抬头:“什么?”

裕和道:“你说你在皇城处设下防御结界,那处可还有阵法残留的痕迹。若有,我便派人去审查一番,将破开你结界的人寻到。届时你二人均会被送往梵音寺,等待佛门判处。”

连星茗沉默了。  当日他在皇城时看得很清楚,皇城周围八角都是阵眼,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想必那违规参战之人也不想被抓住。  裕和又问,“连云城的城门打不开?为何我听说你已为那些士兵收尸。”

“它后来打开了——原本城门是打不开的!”

“你可有证据。”

“……”  “你是亲眼所见城门打不开,还是道听途说?”

裕和看着他,语气温和道:“摇光,你身在局中,思维与意念都深受影响。可仙门做事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要讲证据。”

“我们又怎知你是不是在撒谎,假称自己曾经设下过防御结界,蓄意构陷他人。”

连星茗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道:“我与所有修仙者都无仇无怨,为何要构陷他人?”

裕和温和笑道:“我们又怎知,你此时是否在撒谎,你是否真的与所有修仙者都无仇无怨。”

连星茗看着他脸上仙风道骨的笑意,只觉得苍天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四面开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昏暗无比。他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道:“我佛狸与漠北虽已交战七年,但在七年之前便已经偶有摩擦。有时佛狸胜,有时漠北胜,自佛狸与大燕签署盟约之后,漠北更是忌惮到半年未有进犯——它为何会突然挑衅挑起战争?它不再忌惮,开战后更是百战百胜,佛狸从未胜过——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裕和还是那句话,“你的意思是漠北早就有修仙者参战?你可有证据。”

[你师父不信你,多说无益。]  系统道:[我这边能查到一点点,漠北应该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修仙者秘密参战了,在控制战局,他们做得很隐蔽,若非我以外力介入,也是查不到的。你知道监控是什么意思吗?——这证据又只能给你看,给不了其他人看。]  连星茗紧紧咬住下唇,喉口腥甜。  他原本的想法是自请罪,按照仙门的方式去评判违规者。若漠北当真早已经破坏规定,那如今的战局倾倒,必定会被仙门百家插手。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不做人,他得做人,他要将这些人交给仙规处置。  可防御阵法之事,所有痕迹都被清理掉,唯一看见他设下阵法的人又是他的皇弟连曙,连曙年龄尚小,又身为佛狸皇子,证词并不会被蓬莱仙岛取信。  连云城城门紧闭之事,他更没有证据,所有知晓城门打不开的都是凡人,即便凡人证词可信,城门上毫无痕迹,也无物证。  至于这七年战局,更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七年都碍于修仙者的身份,被迫对母国袖手旁观,而今才发觉漠北皇室早就先他一步破坏了规定。即便他现在死谏让蓬莱仙岛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退后一万步来说,即便能查出来,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两个月?  还是一年?十年?  他等不及!  他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父母姐姐死状如此凄惨,皇室宗亲皆被屠戮,佛狸的子民食不果腹、马革裹尸。国破怎敢笑开颜,他这个佛狸的皇子,睁开眼睛便仿佛看见皇城悬尸,闭上眼睛,是紧闭的青铜城门。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恨到要被灵脉中乱窜的灵力崩裂,气得他下唇直打哆嗦。  他恨不得——恨不得——  连星茗面无表情叩拜下去,道:“师父教训得是,许是摇光想得太多。”

裕和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通,那我就不同你多说此事了。往后不要与少仙长多接触,自你们认识以来,他变化许多。”

连星茗:“……”  裕和道:“少仙长日后必定会高高坐在神坛上,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不能有偏颇。”

连星茗瞳孔微缩,曾经蓬莱仙岛来佛狸选仙之事,他和白羿请傅寄秋到酒楼玩了一趟。  当时傅寄秋说过。  蓬莱仙岛的小辈们都说傅寄秋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他和白羿闻之震惊,白羿还大叫说是哪个小人在背后传这些,定有起头之人!  连星茗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追根溯源,竟然会追溯到师父的身上。  裕和目光平和看着他,道:“你要将方才那句话刻入心中,与少仙长保持距离。”

连星茗道:“摇光牢记。”

众多仙尊又开始谈论起他此次禁足期间私自出逃,该当何罪。因从前并未有过先例,大家很是讨论了一段时间,有人为他求情,也有人顾忌他国破,不想罚得太重。约莫半刻钟后,才讨论出一个结果——依旧是禁足寒岩窟。  连星茗领罚,并未多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在门槛前顿住脚步,回过头时脸庞被房梁的暗影笼罩,只有一双眼泛着红。  “若我能找得到证据呢?”

裕和的身形在光里,仙袍边缘泛着粼粼微光,他笑道:“你若能够找到证据,自然便是要将秘密参战之人均送至梵音寺。而破坏规定的漠北,也会受到它应该有的惩罚。”

连星茗弯唇,瞳孔晦暗缓慢浮现戾气。  “这可是师父说的。”

出仙府后。  系统担忧问:[你又被罚禁足寒岩窟了,这次禁足还不知道要多久,连曙交给谁照顾啊。]  [我为何要听!!]  连星茗行走间衣袍烈烈生风,几乎是冲进了放置弟子命牌的地方,他与看管的蓬莱弟子相熟,互相都不想交手,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取走命牌。他还从阁楼中搜刮走数瓶灵丹,都是些段时间内能暴增修为的药物,代价是留下沉疴顽疾,让他日后修为都难以寸进。  最后,他回到屋中取走了五把法琴,又抱起连曙,一路直行到海滩上。  后方有剑光追来。  连星茗并未回头,单掌悬在空中,法琴若隐若现于指尖之下。连曙拽了拽他的头发,胆怯软声道:“皇兄,是你对面住的那个哥哥。这几日都是他找吃食给我,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吵架。”

连星茗这才回头。  傅寄秋降在湿黑的沙滩上,白袍却像高山雪般一尘不染,清雅绝尘。  声音发紧:“你要去哪儿?”

连星茗道:“心存死志,赴死如归。”

他眼前皆是心魔特有的黑气,周身都被黑气笼罩,叫他看不清近处的人。殊不知傅寄秋的眼中也尽是心魔黑气,他们各有各的心魔,却都在喧嚣中艰难保持最后的清醒,眼眶通红对视。  傅寄秋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连星茗却已经咬紧牙关转过头,乘坐出行法器一骑绝尘。傅寄秋面色微变想要跟上去,却只御剑飞出千米,就被蓬莱的束缚咒猛地扯了回去。  数日后,夜半三更。  漠北皇宫,一道破天金光猝然盖下,声势浩大,将整座漠北皇宫圈禁在其中。  若瓮中捉鳖般戾气翻涌。  皇城中人皆被这张狂至极的声响吵醒,惊愕步出屋子往外看,只看见遥遥的皇宫泛着凡人从未见过的刺目光晕。云层中有琼秀风骨的貌美白衣仙人踏着虚空走下,步步生辉,不禁让人看痴。  可当他抬起手掌时,那琴音却暴戾恣睢,若锐利剑锋无情贯穿耳膜,诱人心生癫狂,当下就想要随手抄起身边的器皿砸向看见的所有人!  他们捂住耳朵,满脸震撼披上外衫。  又十分茫然。  “发生什么了?!”

“那是谁?”

“那是……那是琴修仙人?”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只感觉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到过仙人之姿,见之心魂震荡。  可身处皇宫中的人却看得无比清晰,只见那白色的仙袍在冷风中摇曳,墨发飞扬,月光凄清映照着一双猩红的、满是浓郁恨意的桃花眼。  支离破碎。  每一座宫殿都有人仓皇披上外袍跑出来,惊愕抬头向上看。远处的树荫沙沙作响,像是一个又一个张大嘴巴的巨兽,势要吞噬宫道上的所有人,琴音变得更加狠辣,戾曲贯穿天际。  “你是谁?”

有人在下方冲他威胁大叫:“你可知仙人参战是何等下场?!仙门百家都不会放过你这种没有规矩,大开先河之人!”

“你若识时务,就立即停下琴音!”

回应他的,是一声嘲弄低笑。  风在呼啸。  地面在震动,宫门巨响不止。  数秒之后,他似乎是笑够了。  “漠北皇室的人听着,我乃佛狸二皇子连摇光,今以仙人之躯参战,罪该万死。”

他居高临下环顾整座皇宫,启唇时无情漠然的声音传遍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你们偷偷留驻皇宫的修仙者出来,同我一战,既然你们没有道德,那就别怪我效仿,既然大家都罪该万死,那便同归于尽吧!十息之内若无人出,我便要屠宫了。宫中所有活着的人——”  “今日都要和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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