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听说那美女艺术家正去美术馆的路上，记者是要采访她的，被咱们给截胡了，一路跟来的。”

吴铎青还是头回见到这阵仗，眉飞色舞的，被本就压着火的陆成非瞪的熄了火。“还有那个策展人呢？”

“也到了，美女艺术家在1号审讯室，策展人在2号，李队正问着呢。”

“知道了。”

陆成非走向2号审讯室。林笑笑可太好奇这个美女艺术家了，赶紧跟上去，“陆副队，我去1号监控室看看？”

陆成非心里想着事，没有答应但也没有阻止。在林笑笑心里，艺术家多半都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但她透过监控室的单面镜看到，盘着中低发，穿着新中式剪裁白色暗纹长裙，披着黑色流苏披肩的姜唐时，忍不住惊讶成O型嘴。吴铎青不知何时走到林笑笑身边，撞了撞她的肩，“看呆了？”

林笑笑白了他一眼，继续看姜唐——这长相气质绝了，头包脸不说，身材匀称，脖子长还有直角肩，仪态可太好了，这就是美女艺术家吗？优雅、太优雅了！可是看她在审讯室里走来走去，这摸摸那看看的，林笑笑问吴铎青，“她在干什么呢，来的时候说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找麻烦，超乎寻常的配合。”

“配合还不好了？我看你是鸡蛋里挑骨头。”

吴铎青啧啧两声，拿出手机开始念某艺术网站关于姜唐的描述，“姜唐，28岁，青年艺术家，佛罗伦萨美术学院艺术硕士，学生时期油画作品就多次参展，曾获得但丁国际艺术奖等国际艺术奖项，活跃于多个艺术领域。”

这一连串奖项头衔，林笑笑一个也没记住，只注意到姜唐穿的无袖衣服，披肩也很单薄，“你说要不要给她送个毯子？审讯室还挺冷的。”

“现在是夏天了。”

吴铎青确认了她颜狗的本质，“你就是网上说的那三观跟着五官走？”

“是是是！怪不得我看你不顺眼呢！”

林笑笑锤了他一拳，吴铎青往后一倒配合着嗷嗷叫。两人正演着，李益和陆成非就推门走了进来，陆成非见状咳了一声，“你们注意点啊，现在是上班时间。”

林笑笑吐了吐舌头退到一边，吴铎青嘿嘿两声，“我和林笑笑闹着玩呢。”

“嗯。”

李益一向对下属很照顾，不会太上纲上线，“艺术家这边有什么情况？”

吴铎青摇头，“没什么。”

陆成非刚去2号审讯室，策展那家伙听说展馆里死了人，可是吓得话都说不清了，不知道这年轻艺术家心理素质怎么样。李益点头，回头看角落里的林笑笑，“待会你和我进去，细心观察。”

“啊？哦！”

林笑笑的心跳瞬间飙到了120，新人进审讯室，说明自己的能力还是得到大家的认可的！吴铎青作为早她两年进队的师兄，在一边偷偷对她竖起大拇指。“还是要从美术馆监控和现场痕迹入手，法医报告一会就能出来，一切等……”话音未落，法医小助理就敲门把报告送来了，李益接在手里快速翻看，边看边简单概述，“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今天凌晨2点，死因是腿部刺入伤导致失血过多，策展人有不在场证明，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沉默了一会，李益吩咐陆成非，“准备走一下手续，暂时不能让姜唐离开。”

众人都是一愣，陆成非很快反应过来，“姜唐有作案嫌疑？”

李益翻开报告指了指，林笑笑也凑上去看，死者DNA居然匹配到了一个人——方以诚。“啊，方以诚……是方氏地产那个太子爷？”

吴铎青赶紧想起刚才翻到的姜唐的资料，“这这这，姜唐不就是方氏董事长的外甥女，也就是方以诚的表妹？”

“这也太巧了。”

李益冷哼一声，“豪门恩怨那一套电视上都演过，但现实生活可不是狗血肥皂剧。”

这属实是超出了林笑笑的认知范围，姜唐明明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杀人，有可能吗。林笑笑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在外柔弱，其实蛇蝎美人的形象，不会吧……“是时候告诉家属这个噩耗了。”

在姜唐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有一位长相周正的警察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警。两人并排坐下，男警率先开口，“姜小姐久等了，我是刑侦队长李益，今天请你过来，是需要你配合警方回答几个问题。”

姜唐眨了眨眼睛，整个人舒展开来，“李Sir，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李益翻开文件夹，问的却是案件之外的问题，“姜小姐和方家关系如何？”

“方家？”

姜唐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美术馆命案和方家有关系？谁死了，方立安？”

“姜小姐，请你辨认一下死者。”

李益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姜唐面前，是出警后拍摄到的命案现场照片。一般人看到都会有点抵触，却不想姜唐直接上手捏住照片一角，仔细辨认起来，“我说，这人可不像五六十岁。”

李益敲敲桌面，“姜小姐，请你严肃对待。今天凌晨2点后，你人在哪里？”

“我在酒店休息。”

“这个我们会派人去证实，你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哦。”

姜唐放下照片，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我刚想起来了，方以诚。”

“这还要想？”

“我有十多年没回国了，在我记忆里的方以诚还是上大学的年纪，而且是穿衣服的。”

姜唐放下照片，裹紧披肩——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防御姿势。“据我们所知，你的法定监护人是方立安夫妇。”

姜唐沉默了几秒，很是无奈，“那又怎样，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承认，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滋味不好受，但也没到需要杀人的地步。”

林笑笑敏锐的听出了弦外之意，“你讨厌方家人？”

姜唐笑了笑，倾身向前，“还不知道这位madam叫什么名字？”

“呃，林笑笑，叫我林笑笑。”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孤儿，我对于方家来说只是个外人。事实上方立安为了安抚老婆儿子，很早就将我送出国了，亲情这种东西，在有钱人家里根本不值一提。而方以诚，从童年时期开始就具备了所有富家公子哥会有的恶劣品质，不客气的说就是个人渣，所以我当然讨厌方家。但杀了方以诚，为了一时痛快还要去偿命，实在是愚蠢。况且这衣食无忧财富自由的日子我还没享受够，没必要提早结束它，不是吗。”

这话直白到没有留一丝体面，而姜唐也并不隐藏自己的欲望。林笑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唐摆摆手，很是宽宏大量，“李sir正准备问我吧？所以我还是坦诚一点，争取个宽大处理。”

李益承认自己小看了姜唐，一番剖白下来，她瞬间就反客为主了，“姜小姐，你说的我们都会去查证的，请你相信警方。”

“当然，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作为受害者家属，让我来提供一点专业意见——”只见姜唐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现场照片，“这本来是个互动装置，人站在台阶上，头顶的茧就会亮起，凶手改造了整个场景，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很有意思。”

李益扬眉，这倒是和简岩的想法一致，“姜小姐，酒店监控我们稍后会派人去取，你如果想起什么，随时告诉我们。”

话音刚落，陆成非就敲门进来，“方家的律师来了。”

“这么快？”

陆成非摇头，警方还没对外公布死者身份。李益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姜唐，对她方才说的那番外人的话起了疑心。“正好，你把人请到会客室，林笑笑留在这陪着姜小姐。”

李益和陆成非很快离去，林笑笑百无聊赖的翻着方才做的笔录查漏补缺，姜唐突然问道，“可以给我一支笔一张纸吗？”

林笑笑犹豫了片刻，“可以是可以，不过按规定，你写的东西都是不能带走的。”

“我也没想带走。”

姜唐拿到笔想了一会就开始画，左手还下意识的抚摸着纸边，右手签字笔和纸张摩擦发出唰唰唰的声音。林笑笑趁着这会仔细打量起姜唐，鼻子精致小巧，巴掌脸，化了淡妆却没有打腮红，怪不得显得很苍白没气色。就在这时，姜唐抬眼，视线直直的撞上了林笑笑，“你的眼睛很好看。”

“啊？谢谢。”

林笑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觉得古代那些色令智昏的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无道理，“那个，你在画什么？”

姜唐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

一时之间，审讯室内的林笑笑都能听见自己狂飙的心跳声，大概五分钟后，她鼓起勇气，“姜小姐，刚才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可是……”“这是你职责所在不是吗，在你的立场上，你不问我才该感到抱歉。”

姜唐又看了林笑笑一眼，继续埋头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