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海看宁昭出门,连忙追上去,道:“他就是那个背后使坏的?”
宁昭点头。 颜海道:“有好戏看了,你还有没有牛眼泪,给我抹一点。”
大家都能看的到的,他也能看到,大家看不到的他也看不到。 天生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可是架不住他好奇啊! 宁昭一声不吭,任由他跟在身边回家,白猫蹲在屋顶上,看着他们两个叫了一声。 颜海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宁昭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抹在他的眼睛上,道:“牛眼泪。”
颜海气的跳脚,道:“屁的牛眼泪,你以为我没看见是雨......” 他话音未落,忽然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白猫毛发无存,只剩下一具白骨,在雨中默默望天。 他扭过头看着宁昭,半晌才道:“我见鬼了。”
宁昭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怕什么?难道你是叶公好鬼?”
颜海指着猫,道:“我怕个屁,我的意思是它......” 宁昭打断他,道:“它最近掉毛比较厉害,马上要入冬了,过完就好了。”
颜海听宁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道不知道哪座庙,哪个道观能养出这样的王八蛋来。 他哼了一声,一低头,直接跳起来。 “血!血!”
血从山上下来,如同活物,一张张扭曲的脸,在血里挣扎,却被带了出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惊到了。 宁昭道:“什么血,我没看到,你是不是想吃猪血了,小福,你去买个猪血豆腐回来吃吧。”
颜海紧紧抓着她的手,爬到桌子上,道:“王八蛋,又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福心道少爷神志不正常,他到底要不要去告诉老爷? 他心里疑惑,还是出去买了猪血回来。 颜海心宽似海,看久了觉得这血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吃的心安理得。 两个人吃饱喝足,宁昭蹲在火盆前,不挪动了。 颜海道:“你不去准备点东西?我看这个人来头不小,你搞不搞的定?”
宁昭道:“小事小事。”
颜海彻底无话,用自己那双抹了牛眼泪的眼睛四处看。 可是除了地上的的血和不需要舔毛的白猫,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无聊到晚上,吃过晚饭,小福机灵的先走一步,颜海忽然发现白猫不在了。 白猫优雅的在屋顶上游走,最后到了金碧辉煌的王家。 王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丧事给撤下了。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小女孩蜷缩在地上,眼睛下面已经有了金色,眼睛红肿,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满是伤痕。 她看着这不知哪里来的猫,细声细气的逗了一声,又开始哭,哭了两声,忽然闻到了一股冰冷的香气,随后目光开始涣散,毫无意识地站了起来。 一人一猫,如入无人之境,离开死气沉沉的王家,朝着宁昭家走去。 夜黑的很快,细雨不断,一人一猫在雨中行走,路边的人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颜海站在门口,道:“你开着门干嘛,怪冷的。”
宁昭缩着手,道:“有客人来,等会。”
颜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远处一人一猫走了过来。 猫只剩一具骨头,扭的优雅高贵,看的人毛骨悚然,而小女孩双目无神,走起来十分僵硬。 “这不是王家的人吗?她站在门口干什么,为什么不进来?”
颜海看着小女孩奇怪的在门口徘徊,回头看了一眼宁昭。 宁昭道:“门槛有点高,你把她抱进来。”
颜海看了一眼两指宽的门槛,道:“说什么瞎话。”
他嘴上这么说,还是上前一步,把人抱了进来。 小女孩一直走到了宁昭身边才停下。 白猫“喵”了一声,小女孩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诧异的看着宁昭,哭道:“我怎么在这里?我记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你说可以救我二哥的,你能不能救救我?”
宁昭牵住她的手,道:“我带你来,就是要救你。”
火盆里的火冲天而起。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慧坤站在门口,道:“施主,我依约前来了。”
火盆里的火又悄无声息灭了。 他身后一个鬼影飞了进来,是王近。 “点石成金,我要点石成金,还差一个,找到了,在这里。”
他擦着颜海而过,直奔小女孩而去。 一根手指如同一把刀,收人性命。 小女孩吓的大哭,颜海也悄悄离宁昭近一点。 宁昭同样伸出一只手指,按住了王近,王近一阵挣扎,却被她身上的气息所交融。 慧坤大喝一声,手中一把六帝尺,抛入空中,瞬间浩光大作。 “帝尺在握!三昧真火灭邪能,急急如律令!”
宁昭手一挥,帝尺被风吹落,落入了暗红的血液中,三昧真火熊熊而来,她一把拉住小女孩,一起入了火中。 火灭,宁昭出了火堆,手中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蚕。 和她冰冷的体温相比,这条蚕十分暖和,又粗又胖,与金子一样的颜色。 柔软、脆弱,两跟指头就能捏死。 但是现在它是香饽饽。 王近三十五年的寿命,女孩两年的寿命,都在它的身体里。 慧坤看着毫发无伤的两个人,眉头紧锁,怒道:“你究竟是什么鬼祟,快把金蚕还我!”
宁昭道:“你自己学艺不精,干嘛说我是鬼祟。”
颜海忍不住插嘴:“何止是学艺不精,你年纪大那么多,本事却小的多了,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慧坤被颜海气个半死,忍气吞声道:“把金蚕还我,你想要什么,开个价。”
宁昭伸手,捏住了蚕身,金蚕张开小小的嘴,一口咬住她的手,可是她皮糙肉厚,反倒把这细皮嫩肉的宝贝牙齿铬掉了。 她遗憾的摇头:“开价?三十七年的寿命,你买不起。”
慧坤越来越急,大冷的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道:“与我们为敌,你想清楚了没有,不管你是哪里来的......” 宁昭低下头,一双大眼睛往上翻,道:“我好害怕。”
她身上黑色气息肆意,颜海眼前一花,和小女孩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只笔,一册书,笔轻轻落在了金蚕身上。 金蚕震动,王近也哀叫一声,他的魂魄和偷命蚕紧紧绑在一起。 一人一蚕挣扎着,成了墨,落入到书册之中。 慧坤布局已久,为的就是这一只偷命蚕,此时却惊了魂一般僵硬,道:“执笔人,生于阴阳之外,黑暗之中的执笔人。”
宁昭看着金蚕入纸,纸上顿时金光灿灿,一个金色的茧包裹着王近,丝线如同网一般将其锁住。 “得失万事总由天,机关算尽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头来螂捕蝉。”
诗句下面是王近二字。 而慧坤已经不见了踪影。 宁昭收起笔和书,蹲在地上看着昏迷之中的颜海,道:“执笔人?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