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不到八点钟就给他打过来呼机。

关海洋按照留下来的电话打过去，梁星一边啃着鸡蛋灌饼一边跟他说。

“关兄弟你运气不错，樊老爷子正好这段时间在京城，你要是今天有时间，就跟我走一趟。”

“当然有时间，那咱们八点半在昨晚见面的地方碰面。”

关海洋还以为他会磨一磨时间，让事情的难度看起来大一些，却没想梁星还真是个实在人。

两人会面后梁星让他把自行车锁在胡同口修车的马大爷那里，骑着他的本田王拉着关海洋就往大街上冲。

关海洋不由得高看梁星一眼。

九十年代初能买得起本田王的人还真是得有点本事。

一辆双缸、双化油器、双排气管，黑红相间的本田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妥妥的眼球杀手。

只是三万块钱的高价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梁星能够买得起本田王，说明他混得还挺不错。

“梁大哥这车不错啊！”

关海洋顶着风给他送上一顶高帽子。

这年头也不兴戴头盔，梁星半长不长的头发在疾风中狂舞。

“纯电动的，连启动杆都不带，进口货！”

梁星心中很有点得意。

“那得五万多了！”

关海洋记得当时这款车的行情。

当年有三款摩托车被封上了王座。

铃木王、本田王还有雅马哈王。

而本田王则是三款车里面价格最高的那一个。

纯进口的售价就得四万五往上走，把手续都办完，妥妥的五万上下。

“兄弟是懂行的！”

梁星听到关海洋对他的坐骑价格判断准确，心里不由得也对这笔生意生出更多信心。

一般人谁会去看这种骚包车。

五万块钱！换到千禧年后，跟一百五十万的购买力都差不多。

高档的商品房都能买上一整套。

梁星驮着关海洋，驾驶本田王风驰电掣，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一处大院子。

关海洋记得他们的路线是笔直向西。

京城的西面住的不说都是皇亲国戚，但也是有权有势的人。

大院子门口两排白桦树，在微风中簌簌作响。

门是开着的，关海洋一眼便能见到坐在院子里老槐树下的一个老者。

梁星把摩托车停在院子门口，带着关海洋走了进去。

“樊大爷！您在听曲儿呢！”

梁星见面就给老头点上一根烟。

老头儿眼睛都没抬，伸手摸了一把放在石桌子上的收音机。

咦咦喔喔的京剧声才算是停了下来。

接过烟，在嘴里吧唧抽了两口后，他才有工夫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人。

“是你小子要买我的院子？”

樊大爷谱儿挺大，背着手一边逗家雀儿，一边跟关海洋说话。

怪不得梁星说这老头不好伺候，只看这派头就知道梁星没有骗他。

“是的，樊爷爷，我帮朋友打听，看好您家的院子。”

昨天他也是这么对梁星说的。

樊大爷嗯了一声，连身子都没转过来。

“那你回去吧，我只跟买主说话。”

纳尼！

关海洋有点蒙圈。

这谱儿也拿得太大了吧！

做生意而已，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话还没说两句，怎么居然就开始轰人。

梁星见势不对，连忙上前赔笑：“是关兄弟的亲戚，都是一家人，您老就别挑理了！”

哪知道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话话音还没落地，两人便听见樊大爷的斥责声。

“胡闹！别人不知道，你小子还能不知道吗？去年那件事后来费了我多大的劲才把事情摆平。

你怎么就知道这小子不是跟你一样的房虫子？

你们这一行乱套得很，一个搭一个的，最后都不靠谱，一不小心就整出事来！

快走，快走，别让我赶人！”

关海洋一脸郁闷。

您老不已经在赶人了吗！

梁星无奈回头看向关海洋：“兄弟，不行你就让你那亲戚自己过来吧！”

关海洋定了定神，看向樊大爷，朗声道：“倒是不知道樊大爷有这个规矩，那好，就是我要买房子，没有其他人。”

樊大爷这会倒是转过身来正眼瞧他了。

可瞧了一会便挥手道：“你小子不老实，我不卖给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卧槽！

关海洋也不信这个邪了，大声道：“黑子白字，您到时候就是过户给我，身份证都在这里呢！”

“不卖不卖，你小子听不懂话是不是？”

樊大爷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抬手指着梁星道：“麻溜的，赶紧走！要不然就被人丢出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梁星也不敢多言语，拉着关海洋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樊大爷，我就先走了，后面搞到好东西再来孝敬您！”

梁星临走前还放了颗卫星。

两人骑着摩托突突突又回到了大槐树。

“这樊大爷也太有个性了！”

关海洋摇头叹息。

梁星倒是没有觉得有多么挫折，笑着道：“我都跟你说了，这老头不好搞。也不是多大事，为了他这个房子，我都碰了十几鼻子灰了。”

关海洋心中一动道：“樊大爷说去年出了啥事？”

梁星递给他一支烟，关海洋摆摆手。

“去年还是这个房子，他老人家委托我们这一行的人给卖了。

可最后事情办岔劈了。

有个人看中了房子，谈的价格是十二万，给了两万的定金就回去取钱。

结果来了第二家，是另外的同行带过来的，也看上这房子了。

人家有备而来，直接十二万现款就把房子给收了。

先前那个同行就不干了，嚷嚷着要有个先来后到。

结果他直接就被人给两巴掌扇晕呼了。

后来的那人说前面那一家要是敢炸刺，他就踩平了他。”

梁星的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看了关海洋一眼，接着道：“结果头一家也不是好惹的。约架当天对方直接拿了喷子过来，对着第二家的人就是一通喷。

当场就去了一个，还有好几个人都受了伤。

我当时也在场，胳膊上还被打了好些砂子。”

他把左边胳膊凑到关海洋眼前给他看。

果然有几个坑坑点点被青色的刺青正好盖住。

“那最后到底是卖给谁了？”

梁星嗤笑一声，吐了一个烟圈：“卖给谁了？谁都没卖！拿枪喷人的当然是进去了，可另外一家不守规矩，也惹恼了樊大爷。

一开始对方还牛逼轰轰地嚷嚷着不卖也得卖。

结果被人捉住，生生让樊大爷用拐棍把他敲得头破血流。

最后是钱也没退，房子也没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