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麻子有点晕，连陆雨珊都有点晕，搞不明白关海洋到底要干什么。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我们不要惹事了，拿了票快走吧！”

关海洋一把将麻子推开，喃喃道：“怪不得收了小弟也只能混成这么个鸟样，说你不会办事还真是不会办事。”

转头看了看地下躺着正在哼哼唧唧麻子的小弟们，关海洋从兜里掏出钱，对麻子道：“你看我是那种买东西不给钱的混蛋吗？再说一遍，这票是我买的，五十三块钱一张，一共三张，这里是一百六十块钱，不用找了，剩下的钱算你的跑腿费。”

麻子算数不好，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搞明白，对方才给了自己一块钱跑腿费。妈的，侮辱人是不是！他不敢说出来，点头笑道：“对对对，兄弟是真金白银买的票，我是帮兄弟一个忙。”

“这还差不多。”

关海洋转身带着杜侠和陆雨珊离去。走了两步路后关海洋回头：“这票不会有问题吧？”

麻子拍胸脯：“小弟们排队到车站买的，绝对没问题！”

羊城火车站前的黄牛党可没有太多职业道德，假票、涂改票比比皆是。“有问题我再回来找你！”

关海洋盯着麻子的眼睛，冷冷道：“匕首没收了！”

麻子点头哈腰，半点节操也无。目送关海洋等人走出巷子后，他才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狗娘养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踢了踢躺在地下的小弟：“你去跟着他们，看看在哪里落脚，今天请鸡哥把他们收拾了。”

小弟扶墙爬起，一瘸一拐地跟着关海洋几人的方向追了过去。搞到了票，关海洋三人直奔廉沙服装市场。临近年关，市场里面的商铺不仅没有关门，生意反倒是越发红火。琳琅满目的衣服挂在铁丝网上，下面地上铺的花油布上面衣服一堆一堆。跑过来进货的人趴在衣服堆上，看中了差不多的款式就往随身的蛇皮袋里面装。精挑细选？那是没有的。内地的服装款式并不多，从这里面捡着颜色绚丽，花色新颖的抓，拿回去不怕卖不掉。来自天南地北进货的人，各有各的眼光，你要的货我要，你不要的货我也要。看着眼前近似于疯狂的进货场面，陆雨珊和杜侠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这哪里是在进货，分明是在抢货啊！”

陆雨珊叹道。关海洋摇头：“这才哪跟哪啊！”

越往里走，陆雨珊和杜侠的嘴巴越是闭不上。高端一点的店铺里面有模特，一直在不停的试穿，打版的衣服刚刚沾身就被扒拉了下来，脱都脱不赢。带着两人把服装市场逛了个大概，天色就已经暗淡了下来。一摸肚子，才觉得腹内空空。从中午下车到现在，三个人一口饭都没有吃。要不是周边灯光亮了起来提醒了他们，关海洋等人都没有觉察到肚子饿。“今天先到这里吧，得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还得找住的地方。”

三人挤出服装批发市场。批发市场周围不缺小吃摊，陆雨珊没有吃过肠粉，看着QQ弹弹的吃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关海洋笑道：“今晚咱就吃肠粉。”

吃过饭已经快七点，关海洋掐着表打了个电话。许大屁股老老实实守在电话前，刚响了一声便被他接了起来。得知家里一切安好，杜奶奶这会已经睡下后，关海洋放下心来。带着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个招待所。快要过年，招待所里面的房间倒不怎么紧张，老板坐在柜台前懒洋洋地看着电视。“有四人间吗？”

关海洋敲了敲桌子。老板转过头来：“靓仔，就你们三个人住？一样要收四人份的钱。”

“没问题！”

杜奶奶家的房子虽然分里间和外间，但是中间没有隔挡，大家混住在一起也都习惯了。招待所里虽然也有双人间和单人间，可关海洋怎么放心让陆雨珊一个人独居。不大的房间里面挤了四张床，勉强能够走动。“也别脱衣服了，就这么将就两个晚上吧！”

看着床单上斑驳的痕迹，关海洋觉得下次出门得自己准备床单被罩。习惯了五星级酒店配置的他，实在是很难接受当下的居住环境。小一点、破一点都没有关系，可卫生不到位就很要命了。杜侠到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陆雨珊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她长这么大，哪怕是被赶到外面住窝棚，也没有睡过这么脏的床啊！没办法，这地方临近批发市场。来这里住的人大多都是将就一个晚上，进了货就走。很多人都是当天进货当天回去，只不过在这里打个盹候车而已。老板怎么会花这个闲工夫天天换床单被罩，一个星期能换一次就很不错了。陆雨珊打开窗，散了散烟味，屋里面总算还能勉强住人。和衣而卧，杜侠突然道：“白天的那些小混混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

关海洋点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人只是本地的小团伙，不用太担心。”

陆雨珊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关海洋怎么知道。后世羊城火车站的种种劣迹都已经被人做成了专辑。从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火车站便出现以倒票现象牵头的帮派势力。最早在这边倒票的势力有三：羊城本地人、鄂省人以及津门人。三帮人斗了小一阵子，羊城本地人战斗力太差，最先被踢了出去。剩下的津门人在和鄂省人经过几次血拼之后取得了优势，从此主导了火车站的倒票业务。可津门人的好日子没有过多久，一年不到，西北狼战队便杀了过来。几次大规模冲突之后，西北狼战队全面取胜，把属于津门人的蛋糕给抢了过去。西北狼的成员是少数民族，很多政策对他们都有倾斜，即便警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针对他们。一时之间搞得火车站附近乌烟瘴气，本地人见到维族面孔都侧目以视，根本不敢拿正眼瞧他们。可西北狼战队也不是这里的最终BOSS。他们爽了没两年，东北虎战队摸到了火车站附近巨大的利益链条。从此以后火车站附近的东北汉子便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只是一些在东北混得不咋地的小地痞流氓，可跟西北狼战队碰了几次以后，他们发现对方战斗力不过尔尔。于是乎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原本盘踞在东北的真正黑帮开始批量化向羊城进军。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西北战狼彻底赶出了火车站。从此天下大统，东北虎战队将这块大蛋糕牢牢把在了自己怀抱中。现在是91年，火车站附近依然是东北帮的天下。而白天碰到的几个小混混，一看就是羊城本地人。这样的小团伙基本上只能在东北帮和当地治安力量的夹缝中生存，根本没有太强大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