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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朔趁着夜色,直奔了同在东市的另一处府宅。
华灯初上,夜色寒微,府中早早上了灯、各处均生了火炉,温温的。 看门的老者见来人是独孤朔,忙让进去,笑嘻嘻地说道:“有日子不来了,大人时常念叨你来着!”独孤朔看着瘸腿的老伯,恭敬地揖手说道:“天色寒凉,又来叨扰老伯,心中着实不忍!”
老伯挥一挥手说道:“看你这孩子又说些客气话,我也时时盼着你来与我说说话,解解闷,岂有叨扰之说。哈哈,赶着进去吧,大人今夜尚未歇息,兴许是在等你了!”
说罢,随手关了门,又朝独孤朔笑了笑。
独孤朔听了,惊诧地问道:“等我,可是师父知道我要来!”老伯笑而不语,挥手让独孤朔进去,独孤朔揖手罢了,径直往里走了几步,又返身回来向着老伯问道:“老伯如何知道大人在等我?”
老人笑嘻嘻地说道:“我看你师兄来了有几日了,还带着个女娃子,你却不来。大人这两天见了老朽便问,你是否来过,昨日问了一回,今日又问了一次,所以老朽斗胆猜测,大人心里该是在等着你来!”
独孤朔听了,点了点头,知晓是晏清芳与他说了天河寻她一事,遂断定独孤朔会找到这里来。 “原是如此,看来师父果真是在等我,老伯你自安歇,我这就去罢!”
说罢,独孤朔便往院内走去。
走过前院回廊,但见院内清雅非常,前几日的落雪还有尚未散尽的,覆在小镜湖面上。独孤朔快步走过前院,才进正院门,便见晏清芳房内的烛火熄灭了。 独孤朔登时立住脚步,就听得屋内声音说道:“我今日乏,歇息了,你自去后院见他们吧!”独孤朔不知晏清芳何意,恭恭敬敬说了一句:“是,师父!”
他忽地心底觉得晏清芳是故意不见他的,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揖起手刚想说一句话,却是屋内晏清芳又道:“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说,眼下多事之秋,你自己保重,路该怎么走,你自己要想清楚了!”
独孤朔抬起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来,长长揖手,便不再说一句话,径直往后院去了。 后院与前院布置不同,前院飞梁画栋,钩心斗角,后院清净祥和,廊腰缦回。 才穿过几个回廊,便见师兄天河与拾月立在门口。 拾月穿着与往日大相径庭,独孤朔想来她该是穿了丫环的衣物。 拾月远远看见独孤朔,飞似的奔过来,待到了身前,忽地哭将起来,叫喊道:“独孤朔,你还没死呀,我以为你死了!”
说着,指向身后的天河又道:“他不让我去寻你,我生怕你死了!”
独孤朔见了天河,微微一笑道:“师兄!”
天河略略点头。
独孤朔上下打量着拾月说道:“别哭了,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迟,再说了你武功在师兄之上,若真想寻我,他岂能拦住你?”“他是坏人,他给我吃毒药,使我浑身无力,又用针扎我,让我动弹不得,他答应带我去找你的,但他自己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前院的看门老伯和后院扫地的阿婆都是他的人,我打不过他们,出不去!”
拾月哭的梨花带雨,好似有一肚子的委屈偏是等到了此刻倾诉出来。
只惹得独孤朔笑将起来,遂又言道:“你误会师兄了,我自知他的医术,素来有自己独到的疗伤之法,我与你同被内卫追杀,他们在刀上荼毒,师兄是在用针灸之术为你去毒!你不谢人家也就是了,怎地反倒归罪起来了!”待独孤朔说罢,气的拾月回屋哭将起来。 天河看了一眼说道:“这姑子整天想着逃走,我受你所托,不敢轻率,又担心看管不住,遂用银针封了她穴道,如今你来了,我便将她交到你手中吧。”
说着,走到拾月身旁,轻点几处,悬手一抚,几枚银针便被带了出来。
独孤朔又道:“劳烦师兄了!”天河看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天河出了院门,拾月突然跑了出去,独孤朔紧随身后喊道:“拾月姑娘,且留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待说完了,你便去吧,我自不会拦你!”
却是才转身,那拾月却是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又将门紧关起来,将独孤朔拉到案桌前坐下来说道:“独孤朔,你这师兄好生奇诡,他自己明明是内卫,却又日日咒骂内卫!”
独孤朔看着眼前的拾月,她自顾自倒了一碗茶递到独孤朔手中,独孤朔只当她是信口一说,便道:“我师兄逍遥惯了,他的母亲便是被内卫所杀,他自然记恨内卫了。算了,不说这些了,那日我回到草庐时,看到草庐破旧不堪,到处是血渍和灰烬,你又受了伤,师兄武功稀松平常,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啊?不是呀,你前脚走了,你师兄便喊来了几个人,将我送来此处的!”
“你说什么?你们并未遇内卫追杀?”
“对呀,你师兄说草庐没有女眷,你又不在,多有不便,便来了此处,我以为是你的意思呢!你去了多日不回,这里的人好奇怪,都不说话,我一个人呆着快要被闷死了!”
独孤朔听了,心中越发不解,当日依着草堂的情形看,却是发生了一场恶战,却也并非故意布置,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只是拾月昏死过去了,不知道而已。 独孤朔如是想着,突然想起拾月的第一句话来,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拾月看着独孤朔好似魔怔了一般,遂拿起茶杯在他眼前晃了晃,独孤朔又道:“你这姑子,我与你说正经话,怎么又闹将起来了!”
拾月看着独孤朔一脸认真,便撇下茶杯道:“我说你去了多日不回,我一个人呆着快要被闷死了!”
“不是这句,是最开始的那句?”
拾月看了,皱了皱嘴巴,不厌烦地说道:“我说你师兄这人真奇怪,自己明明也是内卫,却又整日咒骂内卫…”未及说完,便被独孤朔打断道:“你为什么说他是内卫?”
拾月听了,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软香散可毒不倒本姑娘,他又怎会知道软香散是春秋道的独门秘药了,春秋道每个人身上都有软香散的解药,我见他取出软香散来,便知他要给我下药,所以我偷偷服了解药,还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他们,除了师兄还有谁?”
“不认识,我看着衣服像是内卫,他们密谋了半天,说什么太子要入京,营州之事,他们声音很小,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到掌教要洛阳了!”
独孤朔听了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柳凌微也来神都了,正好你带我去见见她,有些话我要与她当面说清楚!”
说着,从怀间取出天枢布防图给拾月看。
拾月看了看,问道:“独孤朔你不是说不愿意为春秋道效命吗?怎么?还不是盗了布防图,哈哈!”“我死也不愿意与春秋道之人同流合污,可是他们卑鄙至极,我没有了法子,只能去盗了这图!眼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等明早天一亮,你便带我去找柳凌微吧!”
独孤朔不屑地说道。
拾月听了,脸上突然露出失落的神情来,心中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竟从未想过,不知眼前这个沧桑的少年汉子,如何会屈服。 拾月从小长在不见天日的山洞之内,跟两个如兄长一般呵护她的人一起练武,师父严厉。春秋道人又唯命是从,生杀不由自己,除却兄长,也从未感受过这些事情。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刚想与独孤朔说几句,却是独孤朔便要起身出去,拾月情急之下忙道:“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自己偷偷跑了吗?”独孤朔冷笑一声道:“莫说你了,便是你的两个师兄一起来了,也不见得能从这院子中离开!”
拾月前翻已然吃了老伯和阿婆的苦楚,自不再说话,遂跺一跺脚,气汹汹地爬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原是拾月趁着天河不在,想要偷偷溜出去寻独孤朔,却被看门的老伯阻止了,拾月见老伯是一个瘸腿之人,便试着强闯出去,熟料那老伯身手武功颇为厉害,虽然腿有残疾,却是拾月用尽全力也近不得身,无奈她只好准备从后院出去,却是后院扫地的阿婆更为厉害,一把扫帚使得虎虎生风,拾月根本不是对手。 独孤朔不知她忽地如何了,便揖手说道:“某乃是个粗人,不周失礼之处还请姑娘海涵,姑娘早些歇息,待明日一早便去吧!”
说罢,独孤朔退身出来,但见天空之中月色皎洁,地如铺就银霜,浩瀚星辰列在当空。 他突然一身轻松,想着用布防图唤回林风晚之后,将东坊的宅院变卖了,所得银两足够他俩天涯海角地漂泊去了。 他对着夜空欢笑,好似这个许久以来的愿望便要实现了。 那座宅院,本是想着等攒够了银子,将林风晚赎来之后予她的,可当下他已然犯了死罪,便是没有管家的批文,他也要带林风晚。 以前的他总是畏手畏脚,此番也想清楚了。 魏王与庐陵王争的甚是厉害,邵王权势正盛,此番庐陵王复还神都,继位大统乃是迟早之事,也趁着尚未查实内庭走水以及叶真被杀之事,他想着及早向晏清芳辞了内卫副统领之职,也断不会引起人们怀疑。 当下思忖好了,想着很快便可见到林风晚,独孤朔突然期待起来了。 拾月趴在窗子上看得清清楚楚,目光紧紧盯着独孤朔,却见他心中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忽然心中萌生出醋意来。 她与独孤朔仅仅数面之缘,不知如何心中竟有了如此变化,她与师兄及春秋道的兄弟练武之时从未如此过,她不由地想起那日换药的情景来,忽地一时脸面红热起来,少女心中的春慢慢在心头滋生了芽。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独孤朔,独孤朔就这么静静地守着月亮。 独孤朔忽然回头来看屋子时,拾月虽早已吹灭了烛火,却也羞地转过头来,许久才敢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