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9点多钟，快到李学松和刘琳下班的时间，林淼接到了邵琪琪打来的电话。　　“喂，导演，怎么还不回来？”

“快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晚饭吃了没有？”

林淼给问得心头一热，回了句：“吃过了，你们呢？”

“我们肯定也吃过了呀。”

“片子剪得怎么样？到哪一步了？”

“第二集和第三集都已经剪出来了，等你回来验收。”

挂了电话，林淼看看时间，问刘琳：“你们下班之后都会做什么呢？”

“不一定，一般是赶紧回去休息，但今天晚上有新任务。”

刘琳说。　　“新任务？”

“嗯，我们等会去帮助换班的同事去送爱心夜宵，顺便自己也可以吃一点。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淼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点饿呢，他点点头。　　爱心宵夜是一名叫作陈芳的网格员做的，她老公是开包子铺的。　　江城封城之后，她老公的店面也就停止了营业。　　店里剩了很多的原材料，食品这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扔了可惜。　　她和老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给值班在一线的抗疫人员送夜宵，每人两个肉包一杯豆浆。　　他们家的包子，皮薄肉多，汁水丰盈，十分好吃。　　在平常，都是只够卖到过午，想吃还要赶早呢。　　在这一片十分有名。　　估算了一下大约的人头，在这个片区，大约有将近200人在晚上值班。　　夫妻二人做了200份，蹬着三轮车，用大棉被盖住保温，送到这些抗疫值班员的手上。　　这晚是第三晚。　　丁香园里头有两处值班点三轮车过不去，于是刘琳和李学松主动请缨，代为跑腿，要让每一个在片区内的值班员都能感受到这份暖暖的爱心。　　不到十点，陈芳和他老公就赶到了东门，从他们车上满满的包子来看，这是第一站。　　“你们这么做得破费不少吧？”

林淼想掌握更多一点的内容，于是问陈芳。　　陈芳四十多岁，典型的社区热心大姐形象。　　见林淼这么问，她憨憨一笑，说：“我们这点破费跟国家的破费比较起来，那都不是事。谁叫咱有呢，平时想做点好人好事还没有机会呢，就当是献爱心了。”

2块钱一个肉包，再加上一杯豆浆2块钱，200份就是1200元。　　要是每晚都赞助这么多，也挺吓人的就是。　　“你们准备做多久？”

林淼又问。　　“做多久？”

陈芳愣了一下，冲自己的老公喊：“老杨，你准备做多久的爱心夜宵？”

老杨不紧不慢地说：“要么疫情结束，要么我负担不起。依我看，怎么着都得将近个把月吧。”

“我是拍抗疫纪录片的导演，明天晚上我来拍你们送爱心夜宵，好不好？”

老杨没作声，指了指陈芳，意思是她做主。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让大家伙都看看，让全国人民都看看，咱们江城人，敢对疫情说，我信你的邪！”

热腾腾的包子蒸气哈在陈芳的背后，再加上一点路灯昏黄的灯光，颇有一点烟火气。　　搁在平常，这个点，街道还是人影绰绰，而此刻，却像是一首颂歌，被光与影，烟与气雾化出感动。　　林淼当着陈芳的面咬了一口包子，十分开心，这口感似乎比平时都要鲜美许多。　　这种感觉令林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人都住在家属院，街坊邻居都是熟人，谁家弄一点好吃的，都会给邻居送一点，往往吃下去的不仅仅是美食，还有一种浓浓的情谊在里头。　　时隔多年，林淼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一个场景里头重温了当年的那份感觉。　　这个幸福来得有点突然，这是小时候的味道，虽然小时候未必吃到有这么多肉馅的包子。　　“好吃吗？”

陈芳问。　　“好吃！”

林淼说，“奇怪，以前我也买过你们家的包子，怎么感觉没有现在好吃？”

“那是因为你今天为人民服务了！”

一个过来取包子的保安插话道，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冲着老杨说：“我拿四份，屋里头还有仨。”

林淼哑然失笑，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上大学那会，有一次学校组织同学去做一次公益活动，临到中午吃饭时，就是吃的大包子，那次吃得叫一个香，其中有位同学还撑到爆，一下腰满了出来。　　想想都是趣事。　　人生总是有许多的似曾相识。　　也许是灾难让人们愈发地团结吧。　　林淼暗自发了一通感慨，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也下了肚。　　“今天有林淼帮忙，咱们就分头行动，我去送那边，你们俩作伴去老赵那边，然后我们在健身广场那边汇合，林淼正好顺路就回家了。”

李学松安排好了路线。　　兵分两路。　　当林淼和刘琳将这3份夜宵送到老赵和他的同事们手上时，林淼感觉自己这一天的志愿者体验生活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怎么样？一天下来感受如何？是不是不如你们在电视台搞创作？”

刘琳一边走路一边跟林淼聊天。　　听到刘琳提电视台，林淼心里就有些歉疚。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揭穿，虽然为了方便接近他们而动用了一点小花招是不对的，但正所谓发心是好的，可以原谅自己，也就犯不上坦白从宽去告解一下子。　　“没有没有，感觉你们比我们要辛苦，要伟大。”

林淼衷心地说，“在过去，我会以为工作就是工作，但经过这么一天，我对敬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哦？”

刘琳很好奇。　　“怎么讲呢……”林淼边想边说，“敬业不单单是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好这么简单，更应该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甚至是对工作有着一种虔诚的敬畏，知道自己是在为了谁，我想，这才是更高层级的敬业观。”

“早感觉到了，你是一个有敬畏心的人。”

刘琳说，“其实今天跟你交流，我的收获也很大，平时没有机会接触你们这些搞创作的人，接触下来发现，你们的思维对我来说还蛮有启发的，我想我可以回去好好总结一下，方便我今后应用到工作当中去。”

“这么神？”

林淼很高兴自己也给刘琳带来了帮助。　　“就是这么神呢！”

刘琳露出一些孩子气出来，垫脚踢路上的石子。　　“你对我即将展开的拍摄有什么建议没有？”

林淼请教刘琳。　　“喏，这可是你问的哈，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别说我班门弄斧啊。”

刘琳似乎就在等林淼提出这个话题，一脸高兴。　　“首先，我之前说过的，不要突出我们个人，要以群像刻画为好，如果涉及到我们个人，也请你用化名，我们真的不想借此出名，我们只是觉得这样做可能会传递更多的正能量给社会，仅此而已。”

“嗯，我答应过你的，会做到的。”

林淼表态。　　“第二，我觉得吧，你要多关心关心老松，”老松是刘琳称呼李学松的别称，“他啊，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呢！”

“是嘛，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还是要求太高不好找合适的？”

林淼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凡大龄青年不论是啥条件，基本上不外乎这两点。　　“就是太刻板，认死理。”

刘琳说，“看不出来吧？”

“怎么讲？”

“老松他啊，人哪方面都好，条件也不差，但就是认为自己还不够好，是个完美主义者，认为男子汉一定是要先立业后成家。”

刘琳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古板，你说，找个合适的对象一起奋斗不好吗？”

刘琳热心肠的一面在路灯下格外明显，为别人操心的时候，走路都是雀跃的。　　“那要这么说，你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有对象了没？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

林淼半开玩笑地说。　　“哎，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我才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咧，我还是小朋友，这事不着急。”

刘琳明确表示反对。　　“你们90后现在都是怎么了，似乎对谈婚论嫁这事普遍性地不积极，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一参加工作之后，似乎结婚就是人生的下一个大站。”

“这就是80后和90后的区别啊，现在是三年一代沟，我们的代际感差别更大。”

刘琳说，“我最怕比我还高的小伙子喊我阿姨。”

“啥？瞎吗？”

林淼义愤填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感。　　“也不怪人家啊，个头高不顶事的，一问，人家05后，你说说看，阿姨也不过分啊。”

刘琳自嘲地摆摆手。　　林淼若有所思起来，的确，这次抗疫面前，90后表现出太多的担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脊梁。　　“我这次的系列，就是展现90后抗疫这个群体的，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几个点都挺好的，提醒我了。”

林淼表示感谢。　　“是嘛，我只是随便说说啊，我是外行，你可别被我误导就好。”

刘琳很开心地说。　　“那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看待当前人人都可能是网红这个现象的？”

林淼觉得刘琳还是蛮有自己的头脑和认知的，于是请教一下这个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看看能否有收获。　　“很好啊，这是互联网发展去中心化的表现，个人价值得到前所未有的展现机遇，从长远来看，网红经济会是一个大发展，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时代的标识也不一定呢！”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林淼颇有同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