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正坐在办公桌后头擦拭自己的金丝框眼镜。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将眼镜带上，捋了一下头发，站起身来，冲着走进来的林淼热情地张开了双臂。　　林淼愣了一下。　　几年不见，冯洪量的变化可真是不小。　　以前，他瘦瘦小小的，很精干。　　如今，已经大腹便便，胖了好几圈。　　“欢迎欢迎，好久不见。”

冯洪量搂了下林淼的双肩，声音如名字，洪量。　　“你变化蛮大的。”

林淼笑了笑说，一边打量起他的办公室。　　跟当初冯洪量创业时相比，眼下的办公室可真是鸟枪换炮，不但面积大了许多，家具也上了档次，连荣誉也多了起来，墙上挂的，柜子里摆的，可见冯洪量这几年是多么忙碌。　　“还行，算是拖兄弟们的福，有口饭吃。”

冯洪量见林淼在关注自己的荣誉展示，颇有些自豪地说。　　能够做到江城十大律师，不是件容易的事。　　与这个荣誉相对应的，足见冯洪量如今在事业上是多么地成功。　　林淼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提自己这档子事，来之前没有预料到冯洪量变化如此之大，估计咨询费得不少钱，本来是抱着朋友交情免单的心思来的，现在有些犹豫了。　　“坐，坐。”

冯洪量示意林淼坐下，一边掏出一包软壳华子，掏出烟来递给林淼。“有什么事情吗？”

林淼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吸烟。“没事，就来看看冯哥，今天正好路过，多年不见了，叙叙旧。”

冯洪量将香烟塞回烟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他看看腕表，一只劳力士，抬头对林淼说：“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等会还要出门去查一个卷宗。”

林淼慌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心态。“没事，没事，我坐一会就走，还有事情等我去处理呢。”

冯洪量重新审视了一下林淼，忍不住问：“兄弟最近在忙什么？还在那家4A干创意？”

“不不，早就出来自己创业了。”

林淼说，“前段时间还上了一次新闻联播，没有露脸，只露了声音。”

“哎呀，可以啊！”

冯洪量说，“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守在电视机前跟朋友们吹牛，就说，快看，这人是我兄弟，多有面子！”

“没那么夸张，就是前段时间疫情嘛，我带着团队……”林淼正说着，冯洪量的手机响了。　　冯洪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林淼说：“不好意思，客户的电话。”

“你接你接。”

冯洪量接通了电话，一顿神侃。　　林淼就板坐在椅子上等着，实在无聊，就翻起一本专业期刊。　　不翻不知道，内页上是整版的冯洪量的广告，那气势，犹如得了金鸡百花还过之不及。　　林淼有些着急了，不知道该如何张口提自己这茬。　　人家显然如今的身价今非昔比，找他办事，如果不给费用，貌似说不过去。　　林淼暗暗下了决心，还是准备提一下，要知道当年他在4A工作，做一套全案的出场费也是不低的，他不是也没有收钱嘛。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想着想着，冯洪量的电话打完了，时间也过去了七八分钟。　　“不好意思啊，一个做企业的客户，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咨询一下。”

冯洪量说，“对了，你说你创业了，做哪个领域？”

“短视频，做内容，也做MCN，网红经济这块。”

林淼尽量让自己的话少而精，又显得逼格满满。　　“可以啊，风口嘛！”

冯洪量略微有了兴致，“旗下有什么大网红美女没有？介绍介绍，一起吃个饭啥的？”

“我哪里有啥大美女网红，我做的都是社会正能量，最近新的定位是做农民的直播带货，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冯洪量有些意兴阑珊，干笑两声，说：“兄弟的觉悟，佩服，佩服！怎么样啊，能维持下去吗？”

“刚开始，维持应该是能维持的下去，就看今后的发展了。”

林淼一脸诚恳，表面上看似没有隐瞒地说。　　其实就这，已经多少有些吹牛逼的成分了，能不能维持下去，林淼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接下来对他来说，算是一场真正的冒险。　　“公司叫什么名字？”

“哦，江城樱启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林淼说，“目前正在办理注册。”

冯洪量又看了一眼时间，道：“要不我们边走边说？我跟你一起下楼。”

林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起身。　　冯洪量喊来一名助理，带上皮包，就朝外走。　　一边跟林淼说：“没有办法，吃这口饭，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天都闲不下来，想当年，咱们多轻松自由，吃饭喝酒，随叫随到，现在不行喽。”

林淼应着，心思却在想着该如何随机应变，找机会提一下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　　三人进了电梯。　　“对了，老梁现在还有联系吗？”

冯洪量不经意地提了一下老梁这个名字。　　这个人就是当年冯洪量找到林淼办事的中间人，跟他们两人都熟，是一个类似于掮客的那种人，喜欢多管闲事，也靠着帮忙摆平事情赚点零花钱，平时闲人一个。　　“多年没联系了，怎么，你还跟他有联系？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呢。”

林淼想着当年正是因为老梁认识了冯洪量，如今借助这个机会再聚一下，吃个饭倒也合情合理。　　不料，冯洪量摆摆手，一脸鄙视地说：“这人不行，掉钱眼里头了，我早就断绝来往了，对了，当年你帮忙的那件事，他后来给你钱了没有？”

“钱？什么钱？”

林淼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果然。”

冯洪量咬牙说，“当初你帮我，事成之后，老梁打着你的旗号问我要了2万块钱，说是多少要给你表示表示，事情办成功了嘛。”

“你给他了？”

林淼面若死灰地问。　　“给了，干嘛不给，我也是想明白了，能用钱搞定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动人情，人情债最难还。”

冯洪量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林淼。　　林淼尴尬地笑笑。　　“这笔账你要找他算，真不像话，自家兄弟也要坑啊！”

这时，电梯来到地下车库。“你车停哪边了？”

林淼指了指不远处。　　“我车就在这，我到了。”

冯洪量说着，站到了一辆奔驰S600豪车面前，助理去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