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老大夫派小伙计过来看看情况。小伙计一推门,就看到了男人和女人相拥着躺在桌子地下的情形。而且男人和女人都是发髻凌乱,一身的狼狈,衣袍上血迹斑斑,比着夜里来的时候更甚,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衣服,更是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这是干什么啦?两个人可是都还受着重伤呢。老大夫昨夜可是诊断那女人中了剧毒,活不久了,所以……这是最后狂欢一下?小伙计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的走到桌边,弯了身子,“姑娘,公子,天亮了,你们看,要不要挪个地方?这桌子底下也挺憋屈的。”
司徒毅率先醒过来,扶着沉痛的额头,意识归拢的一瞬间,本能的去探桑行的呼吸,还好,她没事。“什么时辰了?”
司徒毅扭头看了小伙计一眼。手肘撑在地上,踉跄着坐起来,一只手一直抱着桑行没有松开。“回这位公子,现在是卯时。”
小伙计见司徒毅态度和善,没有昨夜的那股戾气,心也踏实了许多,见司徒毅扶着桑行费劲,就想上前搭把手,却被司徒毅不着痕迹的避开。“你去准备点吃的过来。”
司徒毅将桑行再次抱回床上,回头吩咐小伙计。小伙计面色一僵,显得很为难,在青州这个地方,吃的是比金还贵啊,吃药容易,吃饭可就难了。司徒毅见小伙计犹豫,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青州驿站,就说信王让他们送吃的过来。”
“信王?”
小伙计张大了嘴巴,眨了眨眼,指着司徒毅,“你……你是信王殿下?”
“嗯。”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小伙计一边应着,一边慌慌张张的往外跑。看小伙计出去,司徒毅将桑行扶起来,温柔的给她绾了一个公子髻,又探了脉,感觉到她的脉象平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不禁一阵错愕。错愕之余,又是万分的惊喜。桑行如今的脉象正常,这是不是证明她身上的毒解了。“桑行,桑行。”
司徒毅轻轻拍着桑行的脸颊,喊着她的名字。桑行在他的呼喊中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只感觉全身上下都痛。不对,应该是腿痛,腰痛,手痛,嘴痛,可是脚不痛了。做梦了吗?揉揉眼睛,司徒毅那张俊脸清晰的映入眼帘,桑行咬了咬唇,蓦地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手,在司徒毅脸上捏了一把。司徒毅被她一醒过来这个动作搞得有些莫名,但是并没有多,就让她捏。“痛吗?”
桑行看着司徒毅。“不痛。”
司徒毅柔柔地望着她,心绪大动,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难以名状。“我果然是在做梦。”
桑行颓丧的说了一句,被鲜血染花的小手再次抬起来,抚了抚司徒毅的脸颊,有一些不舍,“可是为什么我全身都好痛。”
“你不是在做梦。”
司徒毅一把捉住桑行的手,侧首吻了吻她的手心,“我真的在你身边,我把你带回来了,你没事了。”
“不是梦?”
桑行蓦地瞳孔一脸,刷地把手从司徒毅手里抽回来,双手支撑在身后,半坐了起来。速度飞快,司徒毅根本没反应过来,桑行已经坐起来了。“你做什么?快躺下,你中毒了你知不知道,别乱动。”
说着俊眉一蹙,按着桑行往下躺。“我……我真的逃出来了?”
桑行兀自难以相信,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毅,身子在司徒毅的钳制下慢慢躺回去。“是,你安全了。”
“木晓呢?他去哪儿了?”
“逃了。”
司徒毅摇了摇头,他当时完全是在强撑,看到她的那一刻,他都快疯了,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去管木晓。又给那个坏蛋跑了。桑行蹙了蹙眉心,看着司徒毅满脸的污迹,又是血又是汗,一向干净雪白的衣袍更是脏到没法看,“你身上的箭伤不是还没好?怎么又搞成这样?让大夫看了没有?快让我瞧一瞧。”
“我没事。”
司徒毅抓住她乱动的小手,唇角勾出一记动人心魄的浅笑,虽然脸色很不好,但温润的笑容还是让桑行莫名的安心。“你身上的毒也不知道是解了还是没解,你先躺着别动,等我一下。”
司徒毅说着,咬牙起身,转身往外走。桑行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乖乖的躺好,等着司徒毅回来。一出厢房的门,司徒毅还没走几步,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苍白的俊脸骤然爬上一抹痛苦的神色。“噗!”
一大股血泉从口中喷涌而出,司徒毅一手按着胸口,膝盖不停使唤的一软,高大的身影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公子!”
在晕倒之前,司徒毅隐约听到了老大夫的声音。“大夫,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桑行在屋里急的团团转,两天了,已经整整两天了。那天她醒过来,司徒毅说让她在屋里等着,结果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司徒毅,反而等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大夫。老大夫告诉她,司徒毅受了重伤,昏迷了,正在病房里医治呢。她一听就急的不得了,慌里慌张的就去看司徒毅,才知道到原来他伤的那么重。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后来,老大夫又给她探了脉,惊叹的不得了,说她身上的剧毒竟然没了,她自己也探了探,跟正常人的脉象没什么区别。没多久,驿站的人也来了,来送吃的,不单来了陈旸,竟然还来了皇帝的侍卫统领何唐,以及御都府的管家仪椿。据何唐说,仪椿半路回去搬救兵,皇帝因为放心不下桑行,这才派他过来帮忙。桑行也没说什么,帮忙可能是真的,毕竟她出来没带什么人,仪椿走了之后,她身边就剩了一个景止,但放不心不下这种事情就难说了。而且何唐还汇报了一件大事,就是他和仪椿赶到驿站的时候,正好遇到陈旸带兵外出,知晓桑行被贪官绑架,三个人急匆匆的带兵赶往骆别山。到那儿的时候,就看到满院子伤兵残将,以及正拿着账目和银票等物准备逃跑的张允。三人当即将院子里所有的人拿了,经过一番拷问,查到了青州的月合堂。此刻,所有涉及此案的官员皆已归案,粮款追回了半数,还有一半只能在审查之后再说。只是坏人抓了,却没找到桑行和司徒毅,一听医馆的小伙计说信王在医馆里,三个人立即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桑行又是震惊又是恼怒,尤其是听陈旸说他是发现司徒毅不见了之后,收到线报说桑行在骆别山。桑行就更加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