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案子,已成定局。但是司徒毅伤势过重,并不适合长途跋涉,为了早日让皇帝放心,桑行便让何唐和仪椿压着涉案的官员先行回京。她和司徒毅则暂留一段时日养伤。一晃十日过去,青州光景逐渐有所好转,司徒毅的伤也好了许多。择了一个日子,一行人就出发离开青州了。驿站的马车前,许多的百姓和官员都过来送别。司徒毅是在桑行的搀扶下从驿站里出来的,按司徒毅的话说,他虽然养了十多日,但毕竟是大伤初愈,还是不能走太多的路,过多草劳,不然日后落下了什么病根怎么办?桑行明知道他是在耍赖,但也懒得跟他计较,毕竟他身上所有的伤都可以说是因为她才有的。扶着就扶着,反正不花钱,也不会少块肉。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和两匹马。桑行和司徒毅各乘一辆车,两匹马本来是是个秦歌和陈旸准备的,可是早上秦歌忽然临时接到了逍遥阁内部的消息,不能再送他们回京,就急匆匆的走了。剩下的一匹马就临时分配给了司徒毅手下的副将。在桑行他们两人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官员和百姓纷纷下跪行礼。百姓们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高呼着感谢,声音震天动地,桑行他们走出青州城后还能听到。至于那些伏在百姓之中的官员,各人心思眉眼,尽有不同,有人无事一身轻,有人心事重重,此刻他们的心情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司徒毅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看司徒羽的态度,就看小皇帝的胳膊能不能拧过老太后的大腿。送司徒毅上了车,桑行刚要转身往外走,腕子被司徒毅一把扯住,桑行回头:“还有事?”
司徒毅唇瓣动了动,犹豫了一瞬,又把桑行松开,“算了,没事。”
桑行看着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掩唇笑了笑,清凌凌的眸子恍若两汪秋水,弯了弯腰,凑到司徒毅的侧脸处,飞快的亲了一口。两颊发烫,桑行看都不敢看一眼,转身就跑,下车的时候因为慌张,还被车帘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司徒毅懵怔之余,眼眸落到她的身上,刚想伸手去扶她,她已经跳下了马车,跑到后面去了。抬手抚了抚脸颊,司徒毅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点点弧光。在百姓们的山呼声中,马车粼粼驶出了青州城。因为车厢宽敞,且只有桑行一个人,桑行就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在坐垫上,眸光轻凝着车顶,愣愣地发呆。眼前层层交叠,一会儿是司徒毅的脸,一会儿是司徒羽的脸,心里密密匝匝的甜味儿荡漾开,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乱,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有些喜欢司徒羽的,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帮过她,虽然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不承认。但是她还是愿意呆在他身边,不只是为了寻找杀害父母的仇人,亦是为他冲锋陷阵,有了一个最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切好像都变了,或许是那一年他直白的拒绝了她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在太后的威势下一步步妥协,连最基本的公理都不愿探寻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某个人出现的时候。脸颊还有些发烫,心里装着那么多的事情,桑行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会睡着。可不知道是马车的颠簸太过舒适,还是这段日子她真的太累了,精神放松下来,没多久,她就睡着了。桑行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她的父亲还是将军,她的母亲还没有失踪,母亲带着她进宫去玩,和一群娘娘在御花园里赏花。六月的天,天气有些闷热,她受不了一直呆在大人身边,就吵闹着要去找几个要好的公主和皇子玩。她的母亲娴静温柔的笑着,满口答应,她开心的不得了。跳着笑着往前跑,她跑的很快,她的母亲就带着婢女在后面追。她沿湖跑着,一边跑一边笑着往后看,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到湖里去了。落水的一瞬间,她听到母亲和婢女的惊呼声,她想回应她们,可怎么也张不开口,喊不出声,模糊中,她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男孩向她游过来,吃力的用双臂托住她下沉的身躯。她很怕,她看不清男孩的样子。她在岸上醒过来,睁开眼,男孩不见了,母亲和婢女也不见了,她开始拼命的找,可是偌大的御花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啊!桑行腾地坐起来。迎面一股寒风透过窗幔吹进来,桑行打了一个寒噤,她还在马车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听了。桑行挪到窗前,拉开窗幔,透过车窗往前看。在司徒毅的马车前面,一群人为了一圈,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司徒毅也下车了,在桑行探出头的时候,司徒毅恰好回头,朝她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撞,桑行心口一颤,不过司徒毅的目光并没有停留,须臾间又转了回去。桑行略一计较,下车。下了车,桑行才发现景止竟然也在人群中。走近了,才知道到人群中间围着的是一个姑娘,秀眉微蹙,小脸煞白的倒在地上,素净的裙裾边染着红色的点点,应该是受伤了。景止蹲在姑娘身边,想给这姑娘看看,姑娘抱着脚踝,死活不让。陈旸则站在姑娘的边上,不停地赔礼道歉。围观的两个士兵低低地讨论,桑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统领的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发疯,撞到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被带到在地,不小心崴了脚,脚踝又蹭到路边的枯枝,就受伤了。”
“那这位姑娘也真是够倒霉的,好好的走着就遇到这种横祸。”
“谁说不是,不过,陈统领也挺无辜的,那匹马好好地不知道怎么就疯了。”
桑行抬眸看了看那位姑娘,清秀的小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应该是伤的不轻。这荒郊野外,一大群男人围观着,不管是那位姑娘,都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看自己的脚踝吧?张了张口,刚想说说点什么,就听到司徒毅的声音,不过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对陈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