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钦差,乃是圣上钦点的皇差,代表的就是皇上,辱骂皇上,该当何罪啊?”
男人眉梢轻扬,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辱骂圣上,那岂不是对天子不满,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这下子不但是那女子,桑行都有些震住了,眸中闪过错愕,他还真打算治一条大罪吗?这是不是太过了?桑行正打算说点什么,静谧的大厅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奇的声音:“咦,主子,桑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桑行和司徒毅闻声转头,循着声源的方向,就看到陈旸手里不知道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从楼梯上走下来。桑行眉眼一弯,“这么巧,我是出来给被人挑礼物,至于王爷我就不知道了,陈统领呢?买的什么?”
王爷?陈旸微微一怔,不是说不透露身份的吗?所以他刚刚才喊司徒毅为主子,喊桑行为桑公子,可是桑行怎么一出口就喊王爷呢?疑惑的朝着桑行旁边那龙章凤姿的男人看了看,男人并未见有多大的反应,神色浅淡,漆黑如墨的眸子如谭如海。所以这是已经公布了?陈旸悄悄瞥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一个个低眉敛目,大气儿都不敢喘。气氛有点怪异。“那个……”陈旸本能的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双蝶发钗,“那个,下个月不是砚心夫人的生辰吗?砚心夫人在王府的时候一向和我们关系不错,正好路过安居镇,听说尤艺轩的首饰挺出名的,就过来选一个准备送给她。”
哦,原来是这样?“王爷和桑都尉呢?”
陈旸抬眸,看了看两人。“嗯,本王也是来给砚心选礼物的。”
司徒毅伸手扬了扬手中打包好的礼盒,也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说完,又扭头朝桑行的方向看。两个人似是都在等着桑行的回答。桑行弯了弯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也顺着两个人的话说下去,“那可真是巧极了,本官也是来给砚心选礼物的。”
笑着甩了甩手中的礼盒,反正包着呢,他们也看不到是什么。大厅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位砚心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让一个王爷、一个都尉,还有一个什么统领都去给她买礼物,而且出手不凡呐,此女必定也不简单吧。“砚心夫人还真是有福气了,王爷和大人都能记得她的生日,还给她特地挑选礼物。”
陈旸笑着。“不用羡慕,等你生日的时候,本官也会给你送礼物的。”
桑行接的飞快,语气重重,就好像生怕陈旸不信,做着什么保证一样。司徒毅眸光微闪,唇角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苍凉,转瞬极散,“好了,陈旸去付账,我们走。”
“是。”
陈旸领命去窗口结算。不一会儿,付完账,司徒毅打头,衣袍轻荡,脚步翩跹的往外走。桑行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神色不明。陈旸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跪在地上的女子却懵住了,走?这是不管她了吗?那还会不会治她的罪?眼看着三个前前后后的走出了尤艺轩,掌柜的带着几个小二笑意盈盈的恭送,三人却没有一丝回过头来给她一个处理结果的意思。一颗心七上八下,女子跪在地上不是,站起来也不是。“王爷,我们这样把那女子晾在店里是不是不太好?”
走了一段距离,桑行斜眼觑了觑面无表情,一直往前走的男人。“所以呢?”
司徒毅脚下步子不停,清越的声音寡淡如水。“我们难道不应该给人家一个处理结果吗?”
虽然那姑娘有些泼悍,但是他们对人家一顿吓唬,最后一走了之,那姑娘怎么办?“什么结果?”
男人似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你刚刚不是说她辱骂朝廷命官,应该入狱吃牢饭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管不问了?”
男人的腿长,走的也快,桑行几乎是一路小跑追着男人,又要说话,累的微微有些小喘。“哎,差点忘了。”
司徒毅猛然刹住步子,煞有其事的说着,桑行一惊,连忙止步,差点撞上去。嘿呦喂,什么叫差点忘了。桑行怎么都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把人家摆在那里,让人家难看,又让人家提心吊胆。“陈旸,”男人侧首吩咐,“你去叫这里长官到尤艺轩,把剩下的事情处理一下。”
“是。”
陈旸应声而去。“还有事吗?”
司徒毅瞥了一眼陈旸离去的背影,转眸,视线凝落在桑行的脸上。“打道回府。”
桑行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撇撇嘴,大跨步走到司徒毅前面。司徒毅唇角一斜,勾起点点微末的弧光,举步追上去。青州,医馆。因为朝廷的粮款基本上已经到位,这十多日以来,青州百姓的生活好了不少了,当然,来医馆看病的病人也多了许多。老大夫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才堪堪收工,回到自己的住处,弄了点吃的。老大夫一生钻研于医术,没有成家,唯一的一个小徒弟就是店里的小伙计,两人十多年来也算是相依为命。最近店里忙,小伙计基本都是在老大夫收工之后再忙一会儿才能休息。将装着膳食的托盘放到桌案上,一股冷风从门口出进来,老大夫捶着腰轻咳了一声,一边转身去关门,一边自言自语:“哎,这真是人老啦,越来越不行了。”
反手关了门,拉了门栓,老大夫缓缓地转过身,一抬眸,吓了一大跳,只见桌岸边,一个黑衣蒙面人负手而立,只露着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凝着他。终究是饱经了风霜,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不过片刻,老大夫就安定了心神,脚步蹒跚的走过去,在桌岸边坐下,“这位公子,老朽正好还没有用晚膳,要不要一起?”
那双流光奕奕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有些讶异老大夫的从容淡定,当然心中也多了一分戒备谨慎。“唰!”
在老大夫没有看清的一瞬间,男人袍袖轻晃,左手握住剑鞘,大拇指轻轻一挑,长剑就从剑鞘中飞跃而出。紧接着右手一扬,黑衣男人已经掌剑手中,剑刃毫不留情的横架在老大夫的脖子上。一股凌厉的寒气从剑刃上传来,沁入肌肤,老大夫苍老粗糙的手一抖,碗里的大米粥都洒出来了一些,落在衣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