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怔,从桑行袖中抽出一枝腊梅的手就僵在半空,错愕的看着桑行,“你做什么?”
桑行袖中一空,看到男人手中的腊梅,才知道他低头抬手,是从她袖中掏东西。是她误会了,还以为男人要亲她呢,吓死她了。“皇上,那个……”桑行指了指帝王手中紫黄色的腊梅。“哦,朕闻到你袖中一阵清香,好奇你放了什么东西,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帝王扬了扬手中的梅花,“这段时间开的这么好的梅花可不多见了,你哪里采的?”
桑行眸光轻动,御花园中的花乃是皇家之物,原则上讲,纵然是一草一木,也是不可擅动的。何况这花是司徒毅摘的,帝王本就对司徒毅存有戒心,若说是司徒毅,只怕帝王又要借题发挥。所以,不能实话实说。抿了抿唇,桑行长睫微垂,“是微臣今早进宫的时候,路过城中的一户人家,见那户人家的腊梅开的正盛,花枝都伸到院墙外了,微臣一时心动,就折了一枝。”
“哦,”帝王唇角轻勾,凤眸浅浅,看着手中的那枝花,“送给朕吧。”
“啊?”
桑行一惊,抬眸轻疑,怕帝王发现什么,又快速的掩去眸中情绪,可转念一向,自己惊讶的情绪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遂又不再掩盖。几多变化,只在瞬息之间。“皇上,这枝花是偷来的,送给皇上恐怕不妥。”
桑行脑子快速旋转,该怎么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帝王。这枝花可是司徒毅送的,她才不愿意转送给别人,可是对方是帝王,她又不能太过直白的拒绝,惹怒了司徒羽,她真怕他直接把花毁了。“那又如何?朕的御花园有千朵万朵鲜花,却没有一枝花是偷来的,”更没有一朵是你送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当然,司徒羽并没有说出来。“有时候别人的东西反而比自己的东西更有意思。”
帝王沉吟了片刻,又说出这么一句,拾步走到桌案边,随手将那枝花插进了桌案上的笔筒里。桑行心里都快急死了,却又不能硬来,当皇帝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的霸占别人的东西吧。“皇上,这枝花在我袖中藏了半天,都有折损了,送给皇上实在不妥,微臣心里也过意不去,皇上若是真的想要,微臣今天再特意给皇上去偷一枝好不好?”
桑行急的想发飙,但也只能耐着性子找借口。“特意给朕去偷?”
帝王凤目轻动,眉梢一挑。“是!”
桑行答应的极为爽快,不就是御花园里的腊梅嘛,偷皇帝的东西送皇帝,嘻嘻嘻!帝王默了一瞬,似是在思忖什么,最后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桑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把笔筒里的那枝腊梅取回来,宝贝似的藏进袖筒里,冲着皇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帝王眸光一沉,有片刻的失神,自从那次拒绝她之后,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傻傻的笑了。“皇上,属下继续给您宽衣吧。”
桑行水眸望了望男人身上解了一半的龙袍,提议道。帝王垂眸看了一眼,轻哼一声,“等你给朕宽衣,估计要等到明早上,朕的衣服都干了。”
帝王不满的说着,自己抬手,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龙袍上的盘口,将龙袍脱掉了。桑行讪讪地弯了弯唇,这不是自己也能脱的吗?干嘛还非要让别人伺候,嘁!虽然很不服气的腹议,但桑行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将男人手中的脏衣袍接过来,又去取了干净衣袍过来,帮帝王穿上。桑行再次想起这件事,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了,外面的雪竟然一直没有停,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幸好桑行一直跟着帝王呆在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宫殿里,所以也不会觉得冷,不过帝王却在催促她去偷香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给朕偷花?”
帝王好不容易批完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吩咐李执抱下去之后,就随随地往龙椅上一靠,捏了捏隐痛的眉心,口气淡淡地问桑行。这个问题,桑行还真觉得有点难说,因为在她当值期间,理论上来说,她是不能离开皇帝的,她需要时刻守在皇帝的周围,就算是睡觉休息的时候,也得是在和皇帝比较近的耳房或者偏殿,以防有紧急情况的发生。所以,这样一来,她就没有时间去帮皇帝偷花。“你现在去吧,今天是十五,晚上会宴请扶桑国的使臣,你需要陪在朕身边,就没有时间了。”
“是。”
扶桑国历来对召陵就很轻视,傲慢的不得了,每年派使臣前来,也都会想方设法的找茬,难以对付,晚上的宫宴,她注定要保护司徒羽的安全,倒真的是没有什么时间了。桑行朝窗外吹了支哨,示意一下隐藏在外面的御都府守卫,这才鞠了鞠身子,退出内殿。外面的雪下的可真大,桑行纵是拢了披风,戴上帽子,一出门,还是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噤。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银白,皇宫的屋顶上原本庄严的颜色全被遮住了。桑行暗暗庆幸自己的披风是白色的,不然还真是容易被人发现。足尖轻轻地在雪地上一点,没有落下丝毫的痕迹,桑行纵身上了屋檐,踏风而去。恐被人发现,桑行绕着皇城溜了两圈,才提步溜进御花园。许是风雪太大的缘故,御花园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除了有宫女和守卫偶尔经过,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桑行提着轻功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在那几树开的姣好的腊梅中悬了一枝折下来,藏入袖中。刚想要拾步离开,眼角忽地瞥见不远处一簇猩红,桑行就蓦地脚步一顿,转眸望去,赫然是一丛开的极为妖艳的一品红,也就是猩猩木。“郎行赠妾猩猩木。”
桑行攥了攥手心,心口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她提步过去,摘了一朵。桑行走后,司徒羽独自坐在龙案前,从袍袖中抽出一枚玉簪,凤眸轻眯,细细地打量。玉簪的款式很简单,制作也不算精细,只有玉还勉强算是块好玉,顶多也就值个七八两银子吧。帝王看了一会儿,将玉簪往手中一攥,另一只手随手拉开龙案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木香檀的锦盒。锦盒中,静静地平躺一根和他手中的玉簪一模一样的玉簪,不对准确的说,应该两截。净白的手指抚上玉簪断裂的纹路,帝王凤眸深深,情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