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群官兵步步逼近,男人黑如濯石的眸子轻动,眼梢轻挑了一眼背后躲着的女子,忽地一甩长袖,大手揽住女子的腰身,将女子往前一送,完全暴露在众人的面前。桑行小脸哗然失色,水眸疑惑不解的凝向男人。“佟雨……”桑行声音微颤,轻喊了一声。下一瞬,男人唇角一勾,蓦地长袖一甩,感觉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迎空而上,桑行还没来得及去看,蓦地眼前一黑,好像被什么罩住。紧接着就听到头顶上响起男人清越的声音,“哎,那不是桑都尉吗?大家快追啊!别让桑都尉再走了。”
“皇上有旨,务必找到桑都尉,大家快追,快追!”
“桑都尉,别走啊!”
耳边传来一片嘈杂和纷乱的脚步声,桑行看不到,只能听着好像有很多人从她旁边走过去。身子一轻,她感觉自己也在快速的移动。鼎沸的人声越来越远,耳边是呼呼地风声。终于双脚落地,桑行眼前一亮,抬眸,才看到刚才一直罩在自己头上的是男人宽大的披风,而她则是被男人结结实实拢在怀中。“皇帝为什么要找你?”
男人垂眸看着她,劈头问了一句。“嗯?”
桑行微微怔了一瞬,水眸中一丝疼痛湮过,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她三年前认错了人,所以在皇帝手下做事,成了御都府的都尉,昨天晚上抗旨不遵,所以皇帝在找她?“我……”“为难就不必说了。”
男人似是看出她思绪有些紊乱,淡声将她打断,“你现在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要去的地方……桑行长睫轻垂,天地之大,却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我现在不想回御都府,不过我有一件想查的事情,需要去驿馆。”
“我可以陪你。”
桑行的话音刚落,男人磁性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嗯。”
桑行点点头。男人扬袖,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从袍袖中掏出两条黑色的面巾,将其中一条递给桑行。桑行眸光清亮,唇角弯弯。驿馆。因为昨夜突发的行刺事件,除夕的晚宴便不欢而散。两名逆贼并没有完全捉拿到,御都府的都尉又失踪了,帝王一心忙着找人,对扶桑国使臣的招待也相对松怠了一些。刚刚用完早饭,扶桑国的使臣骆沙正在房中看书。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元宵宴结束之后,就班师回朝的,但是因为突发事件,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们若是马上回朝,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也就没有急着向帝王辞行。桌上的书都是驿馆的人送来的,骆沙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可做,便随手拿了一本翻看。“笃笃笃!”
有敲门声,骆沙喊了一声“进”,回头看了一眼,是婢女送茶水进来。示意婢女将茶水放在桌上,骆沙继续低头翻阅手中的书。背后的大门再一次“吱呀”一声被推开,骆沙以为又是婢女,遂也没有回头,只是淡问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感觉到背后一股寒气骤发,骆沙眉心一跳,刚想回头,却一来不及了,脖颈上一凉,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终是见过世面的人,骆沙将手中的书放下,缓缓举起双手,“别动手,有话好说。”
佟雨一手执剑,眼梢轻掠,掠了眼桑行。桑行探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关好门,捡步走到骆沙的背后,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昨日那场戏是什么人让你们演的?”
骆沙眉心一跳,背对着二人,眸中闪过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嘴上却仍旧假装不知,“那场乃是我国陛下精心挑选,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呵,”桑行轻笑,面上恢复往日里惯有的冷静沉着,“有什么问题?”
朝着佟雨使了一个眼色,佟雨手中长剑一抖,利刃收缩,划破骆沙的肌肤,一股渗人的寒气穿透血液,直逼肺腑。骆沙浑身一颤,僵硬着脖子不敢动,“别,别,别。”
桑行朝着佟雨挥了挥手,又凝向骆沙,“你知道有什么问题了?”
“知道了知道了。”
骆沙忙不迭的应着。“说。”
桑行语气微凉。“这部戏的确是我们扶桑陛下挑的,但是因为召陵有人与我们合作,所以这部戏稍有改动。”
骆沙微微仰着脖子,巴结的讨笑着。“什么人和你合作?合作什么?”
“这……这不能说啊!”
骆沙看上去稍显为难,“我们和人家都是约定了要保密的,若是说了,那人绝对会要了我性命的。”
“你若是说了,那人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要你性命,但是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可以要你的性命。”
桑行声音森森,恍如腊月寒霜。佟雨漆黑地眸子轻动,眼梢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可……”“嗯?”
见骆沙还有犹豫,佟雨俊眉轻凝,手中剑刃又收了一寸。“我说,我说,”佟雨一震,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冒出来,“是……是慕府的慕世子,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把这部戏给改动了,说只要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表演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桑行眉心轻凝。“是,不敢欺瞒。”
骆沙颤声。“好,暂且放过你,若是被我知道,你骗了我,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一定不会放过你!”
桑行沉声说完,朝佟雨示意。佟雨当即出手,手刀斩在骆沙的后颈上,骆沙头一软,晕了过去。果然不出桑行所料,昨夜在宫中看到那场戏的时候,眉心有一点朱砂痣的妇人一出现,她就莫名的觉得有问题,到后来,她又观察太后和慕晓的反应,她就知道这其中绝对有问题。那戏中被灭口的妇人,极有可能就是她母亲的化身。而在她的身边,会调查这件事的人,有最大的可能就是慕晓。而慕晓喜怒无常,和她之间的身份又很尴尬,她也不愿直接去找慕晓,这才来了驿馆。可是,如今她的猜测被证实了,那是不是说慕晓安排的这场戏就是当年的真相呢?她的母亲真的被灭口了?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宫里的太后是假的,真的太后早就被杀掉了?这样想着,桑行蓦地觉得背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