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催促帝王用晚膳了,从信王府回来,他就知道帝王心情不佳。其实,自从桑都尉离开的这段时间以来,帝王的情绪就一直不大好,时不时地就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发脾气,搞得整个龙毓宫上上下下都透着小心谨慎的气氛。而今日,帝王回来之后,这种气氛越发的浓重。帝王既不批奏折,也不看书,就坐在龙案之前埋着脸,双肘在龙案上支撑着。“皇上,该用膳了。”
李执站在内殿的门口,轻声说道,他其实已经说过两次,但是帝王是完全将他忽略。帝王这次缓缓地从双手中抬起头来,仰头看了李执一眼。李执对上帝王的目光,吓得眼帘一颤。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通红冷厉,布满了血丝,好像刚刚哭过,又好像许久都不曾休息。“皇上,该用晚膳了。”
见帝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李执再次出声提醒道。帝王眸光轻敛,双肘撑着龙案,缓缓地站起身,忽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执,你说朕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把人逼得太紧了?李执眸光一动,略一思忖,毕竟是长时间跟在帝王的身边,对自己的主子还是有几分的了解,不用怎么猜,李执就能想到帝王的心绪变化必是和桑都尉有关。但是,这种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又该怎么评论呢?“回皇上,”略略想了一下,李执垂眸颔首。“奴才觉得皇上已经尽心尽力的做了自己的该做的,至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桑都尉许是有她的苦衷。”
李执说的完全是实话,在他看来,帝王对于桑行,真的算是一次次拉低了一个皇帝的限度,一次次的容忍宽恕,法外开恩,这是再次之前从未有过的。就算是帝王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也没有哪个有这样的殊荣。“苦衷?”
帝王眼波一动,眉心轻拢,“有什么样的苦衷,她不能告诉朕,要选择用这种方式,朕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只听“嘭”地一声,帝王紧攥的拳头砸在龙案上,星眸的眸子阖上,胸口急剧的起伏喘西,似是在对李执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皇上。”
李执还想再说些什么,帝王却朝他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李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颔了颔首,躬身欲退出去。“等一下。”
在李执将要退出去的时候,帝王又豁然睁开眼睛。李执的脚步一滞,还以为他要用膳了,却听帝王沉声下令:“去天牢传朕口谕,将桑都尉带过来。”
“是!”
李执鞠身,起身的瞬间终究还是忍不住,“皇上,这晚膳……”帝王坐下,捏了捏隐痛的眉心:“传!”
李执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主子总算肯吃点东西了。桑行被两个侍卫押送到龙毓宫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帝王一身明黄,端坐在满桌佳肴酒菜之前。“罪臣参见皇上。”
桑行对着司徒羽行礼。司徒毅听到动静,抬起头,瞟了她一眼,一挥手,示意李执和侍卫们退下。李执当即带着宫女和太监们退出去。静悄悄的龙毓宫大殿,便只剩下帝王和桑行两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静谧地就只剩下暖炉里的碳粒子燃烧到炭结时发出地“滋滋”地声音。“坐!”
终究还是帝王先开口,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位置。桑行长睫轻颤,抿了抿唇,内敛地低着头,“罪臣不敢,皇上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帝王眸光略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桑行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明明心里面已经是惊涛骇浪,脸上永远做出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不是怕和她没有转圜的余地,司徒羽真想回她一句,到现在为止,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弯了弯唇,司徒羽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不让自己发作:“朕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了一谈,你先坐,陪朕用膳。”
桑行这才微抬了眼眸,踟躇了一下,还是按着帝王的吩咐,走到帝王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这是御膳房有名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外面可是吃不到的,尝一尝。”
帝王热络地给桑行布菜盛汤。桑行指尖轻动,忽地拦住了司徒羽为她布菜的手:“皇上,桑行明明已经犯了死罪,皇上为何还要对桑行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