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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抬起手腕伸向大海,用蜘蛛切划开了一道小口,几滴鲜血坠入海面,淡淡的血丝晕染开来,却无法彻底化开,浓郁的就像白纸上的墨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超过一平方公里的海面上,所有钻出大海的尸守都放弃了面前正在大快朵颐的尸体,同时扭头看向海中的那一叶孤舟。短暂的沉默之后,还在须弥座上的尸守跃入大海,刚刚抵达海面的尸守则鱼跃出来,海面上仿佛成了拥挤的鱼群,满是尸守们金属色的皮肤在翻涌,它们争先恐后,踩着彼此的身体张牙舞爪,发出婴儿般的哭嚎扑向源稚生。 就连源稚生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情况出现的理由,他只知道自己的血对于尸守或者死侍拥有极强的吸引力,就是那么几滴血而已,里面所蕴含的信息素却能笼络整个大海上的尸守。 蜘蛛切插入海面,巨大的领域从源稚生身上激发开来,以他为圆心,笼罩住整个海面,泛着淡淡的荧光,温和的叫人感觉那好像是某种祝福。 顷刻间,海面就平静下来,一切都平静下来了,风还在咆哮雨还在狂流,但惊涛骇浪已然被强行压制下去,整个海面甚至没有任何波动,寂静的好像在一瞬间就死去了。 最近的尸守就在源稚生的脚边,它锋利的爪子离源稚生脚踝不过半臂,但就是这么点距离成为了天堑,所有尸守都被强行压在海面上,彼此堆叠,双手支撑着身体浑身痉挛,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泪,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压制住了尸守群,让它们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以这样的姿势面朝着源稚生匍匐。 “怎么回事?尸守都被精神控制了?”路明菲没搞明白眼前的情况,这一幕太过玄幻,好似修仙小说里的威压。
“不,是它们都被迫向少主臣服。”樱说,“天照命对我们来说就是未来的君王,王当然有只属于王的权能啊。”
言灵·王权,领域中的人将承受自身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量,血液会从身体下方突破皮肤流逝,大脑严重缺血,想要避免大脑失血就得下跪,甚至用低头叩拜的姿势。但即使叩拜也未必能活下来,随着王权的力量不断上升,释放者可以让任何人的骨骼崩裂,它们的尸体与地面齐平。 虽然名为王权,但这根本不是什么王道的征服,而是把霸道之极的超重力施加在对方身上,迫使对方跪拜臣服。 海面在王权的重压下归于死寂,身处最下方的尸守第一个死去,它的身体无法沉入大海,王权的力量反向地拖着它,而在它身上的其他尸守则不断承受着来自上方更多的重力,彼此对立的重压能强行把夹在中间的东西碾碎成血肉,就像无形的磨盘。 “路小姐,我们必须得走了。”
樱抬头看了一眼直升机垂下的绳索,和夜叉还有乌鸦交换眼神,两个人先行抓着绳索登机,“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会有被波及的风险,整个须弥座很可能都撑不住。”
路明菲看了一眼绞盘电机,成功启动之后这东西非常靠谱,高效的旋转正在把安全锁快速收回,如果源稚生最后没有继续说谎,那么如果她能争取到几分钟就能救到恺撒和师兄。 “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路明菲扶住手动轮,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上点忙,让这东西的速度再快一点,更快一点,机械已经到极限了,剩下能助力的就只有人工。
“虽然很想强行带您离开,但我更想尊重您自己的选择,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少主,我也会选择站到最后一刻,博取那一点小小的希望。”樱双手贴着裤线笔直地鞠躬,“祝您好运!”
樱抓住绳索,直升机随即高悬着远离须弥座,他们还有要接源稚生离去的任务,但现在必须现行保持距离,否则很可能被波及。 源稚生低声吟诵着古老的龙文,须弥座上空的乌云中隐隐有电光闪烁,最开始只是一两道,很快雷声便至,密集的雷霆几乎连成蛛网接连炸响,把整个天空都点亮成白昼,整个世界都是接连不断的轰鸣,仿佛一个军团的炮兵齐响,震耳欲聋。 这是超自然的力量,言灵·建御雷神,日本神话中的雷神就是这样挥舞着雷电的锋芒,而这一次的释放不会再集中于一点,源稚生已经压制住了所有浮上水面的尸守,他要把整个海面都变成雷霆攻击的目标……甚至包括他自己,因为他就站在海面的一艘小艇上,所有尸守群的正中央,而且他还必须维持王权,直到攻击全部结束,所有的尸守死去。 蜘蛛切会帮助他引雷,把雷电深入大海,但源稚生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的同时使用过两个言灵,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密集如雨的雷霆中安然无恙,最坏的情况下,他可能还没有坚持到杀死所有的尸守就会先死去。 如果是绘梨衣在的话就不会这样麻烦了,源稚生不得不再一次想起自己的妹妹,虽然大家都尊称他是天照命是皇,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他远没有能到被如此奉承的地步。 乌云渐渐压低,伴随着丝丝雷光,只用肉眼看过去会觉得好像触手可及,每一发雷霆都在自己的头顶炸开,源稚生让蜘蛛切立在船头,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他默默地念着最终爆破的龙文,出自他口中的每句话皆不可解。 数以百千计的雷电同时迸发!这是辉煌的一幕,整个世界都是灿烂的,惨白的雷霆似乎在天地之间竖起了无数道相连的链环,剧烈的电流一齐奔向蜘蛛切,路明菲只听到了核弹般的爆响,耳朵就短暂地失聪了。 她看见雷电集中向源稚生的小船击中蜘蛛切,以它为中心沿着海面向周围扩散,瞬间升起大量的蒸汽,被压制的尸守群与海水一起成为了绝佳的导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幸免,海上的一切都是为雷霆铺路的准备。高温与雷光在尸守中恣意流淌,烧灼它们的血肉刺穿它们的鳞片,这些东西连哭嚎都发不出来,因为彻底的死亡只在一瞬间发生,整个大海上都是烧焦死尸的糊味,再大的雨再大的风也无济于事,根本就没法吹散如此规模的战场。 建御雷神的咆哮仍未结束,除了海面上的尸守还有在海下的,并非所有尸守都抵达了海面。不断奔流的雷霆自高天之上坠落海面,深入海中数十米,把整个海域都变成了绝对死亡的地带,不断有尸守的尸体浮起来,小船周围被这些浮尸完全填满了。 整整三分钟,源稚生的双重言灵领域维持了三分钟,天空中的咆哮才开始渐渐散去,而肆虐的雷光稍有式微,却没能再继续坠落,这说明源稚生到极限了,焦烟四起白雾弥漫,整个海面似乎都被加热到了烫人的高温,细密的金色雷电仍旧在海上乱窜,孤舟的人影隐约倒了下去,不知道是死是活。 须弥座在源稚生的攻击中也受到了牵连,电路设备都熔毁掉了,灯光齐刷刷地因为过载而炸开,整齐的好像烟火,侥幸能留下来的只有相对大型有保护设备的独立电机,也难怪樱说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源稚生但凡出点失误,路明菲就该跟着须弥座一起陪葬。 路明菲在身上额外披了件绝缘的作战服跳上小船,拍了拍小船的电机,这个也没法工作了,她只能慢慢竖起风帆,和芝加哥大学比帆船运动时学到的知识派上了用场,风帆在海风中鼓起,把路明菲带向源稚生的小船。 她抵达那艘小船的时候,看见源稚生倒在尸守群的尸体上,这家伙很幸运,虽然落水了,但船边堆满了尸体,反而把他拖住没有让他彻底掉进海里。 路明菲跳上小船,把源稚生重新拖回船上,雷电的余威期间让她的手指好几次如遭针扎,好在影响都还不大。 源稚生的状况看起来相当糟糕,浑身都是血色的,很多肌肉都焦黑了,他没有实际上受到尸守的攻击,只是因为以凡人之躯同时驱动两个高强度的大规模言灵委实超出了极限,紫黑色的毛细血管从皮肤表面浮凸出来爆开,鼻子和耳朵里都渗出血来,把他染成了红色的烧伤人。 亲眼见过这家伙舍身取义的一面之后,路明菲多少对他所谓的大义还是得尊敬一些的,他并非只是嘴上说说的混蛋,而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一位千金之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源稚生!源稚生!象龟!象龟!乌龟王八蛋!”
有所改观并不代表就能抹去他曾经做过的事实,路明菲抓着源稚生奋力摇晃,情急之下象龟也进化成了国粹,反正都是龟属的。 源稚生还会呼吸,这就说明他没死,她只希望这家伙能赶紧醒过来,会放电的皮卡丘就剩下这么一只了,如果他也歇菜的里雅斯特号就只能在海水里泡着被核爆冲死,她没法顾及伤员的情况对源稚生好点。 源稚生皱着眉毛咳嗽了几声,从混沌的声音来判断他的喉咙里估计都是淤血,路明菲把他转过来搭在船边拍背帮忙排出污物,源稚生吐过之后终于睁开了半只眼睛,看见自己在海面上的倒影。 “……樱?”
他现在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背后的感觉上来大致判断那是什么人。
“不是你的绯闻女友还真是抱歉了啊!”听到这家伙活过来的问话真是又喜又气,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还有点仇恨,但是被叫成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总觉得好像受到了侮辱,路明菲索性不拍背了,反正他又没死。
“恭喜你还活着,绞盘的电机也没有坏,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大概就能看到他们出水了,劫后余生有什么感想?”路明菲扭头看向须弥座的方向,源稚生乘的船根本就没有帆,想回去大概还得靠人力。
没有回话,源稚生的清醒只持续了几秒钟,他趴在船边昏了过去。 “你说我赶着来救你干什么呢?我犯贱么?”路明菲真是没好气了,总感觉这家伙好像是故意的。
略微轻松了一些的心境忽然又紧绷住,她骤然警觉起来,这是战场上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尸守群没有死绝,某种危险就在身边。 浮光入手,路明菲也顺手拿起了源稚生的蜘蛛切,她站在小船上回顾四周,把源稚生用脚拱到相对安全点的角落里去。 惊涛骇浪在小船前面几十米处迸发,黑色的庞然大物如蛟龙般冲出水面,摆动着数米的长尾,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腐朽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胄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链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钻出蜂群似的尸守群,像是破烂的鱼篓。 这是罕见的巨型种,体态堪比鲸鱼,但是比鲸鱼更加细长,已经产生了部分龙化的现象,长尾上覆盖着坚硬的龙鳞。 以这样的身躯,它从古城中上浮回到海面当然需要更长的时间,这是尸守群中最后一只,白王血裔杀死了它,利用它的骨骼制造出如此强大的尸守,很可能曾经作为那座城市的镇守者存在,日本分部的声呐雷达没有扫描到那么深的地方,错漏了这只隐藏在最后的敌人。 跟随着这个大家伙一起飞出水面的还有个十几米长的椭圆壳子,便如水族馆里的海豚顶起水球,尸守冲出大海的时候把的里雅斯特号也顶出了水面,的里雅斯特重重落回大海,洒出一堆破片和零件,骤然分裂成两半,尸守群们蜂拥着冲向飘在海上的的里雅斯特号,它们从中嗅到了血与活物的气味。 路明菲踩着成片的尸体飞奔出去,浮光与蜘蛛切交错着旋转,画出暴怒的金色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