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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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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无声,踏雪无痕。

小叶云手捧着两把剑,从草庐里信步而出,显得相当轻松自在,仿佛剑的重量如同作自由落体运动时的空气阻力,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刚才在庐里陪母亲聊天的时候就听到了枪声,内心大乱,本来想立刻出来看看的,却被母亲阻止了:“孩子,如果有必要,两位爷爷会派人来叫你,别担心。来,再陪妈妈说会儿话。”

等到警卫大山进来通知自己,并嘱咐要带上两把剑时,狂喜不止,体内的好战因子瞬间被激活了,肆虐地游遍全身,惹得母亲用嗔怪的眼神瞪了自己好几眼。

老爷子接过小叶云递过来的剑,随手将其中一把扔给胡须男子,

胡须男子弯身拾起雪地上的剑,刚才疼痛难忍的右手手腕已经没事,只是稍微有点酸痛,却不碍事。他眯起眼睛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宝剑,剑身上饰有七彩珠、九华玉,在冷月下显得寒光逼人、刃如霜雪。

他忽然惊呼一声:“赤霄!这是刘邦斩白蛇起义的赤霄?”

老爷子淡淡一笑,平静道:“你还有点能耐,竟然知道这赤霄就是汉高祖的帝道之剑。不过遗憾的是,这把剑并非汉朝之物,只是清朝乾隆爷命清宫内务府打造的仿真品罢了。”

胡须男子爱不释手,来回抚摸着剑身,啧啧叹道:“虽非真品,可仍是一把好剑,好剑啊!”

“那把剑算什么好剑?”

一把稚嫩的童声悄然响起。

胡须男子闻声看去,只见月光下,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小男孩静静地伫立着,眼神干净空灵。

胡须男子丝毫不敢看轻眼前的小男孩,却对他这个评价嗤之以鼻,冷笑一声,反驳道:“这把剑剑体通透,举重若轻,剑锋所指,所向披靡,还不算好剑?”

小叶云扬起一个醉人弧度,从老爷子手里拿过另一把剑,胡须男子面色突然凝住,眼睛投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那把剑共5尺,剑柄特长,上雕9条金龙,象征“九九归一”。剑鞘用名贵鲨鱼皮制成,嵌满红蓝宝石及金刚钻。剑从鞘中缓缓拔出。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月光浑然一体,像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

“九龙宝剑!”

胡须男子情不自禁地惊喊道。

小叶云扬了扬下巴,脸上带有一丝得意,淡然道:“你说那剑跟这剑比起来,哪把是好剑?”

胡须男子激动不已,颤抖道:“当然是九龙宝剑!可是,九龙宝剑不是在民国军统戴老板的坟墓里被挖出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两位老人闻言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而起。

小叶云也是淡淡一笑,带着稚嫩的童音,清爽嘹亮,却老派十成道:“这把剑的来历,算是曲折。1928年,土匪出身的军阀孙殿英将直隶省遵化县清东陵的乾隆墓搬了个清空,九龙宝剑得以重见天日。后来,孙殿英在1939年将此剑交给了戴老板,请他转交蒋校长。当时抗战正酣,戴老板便命令军统特务马汉三送往陪都渝城,不想却被马汉三私藏了。到了1940年,马汉三被东瀛人俘虏,献出宝剑以保命,宝剑就落入了东瀛女间谍川岛芳子之手。”

说到此,小叶云顿了顿,望向正温柔看着自己的燕老,见他微笑地点点头,说明自己讲的都对,心里流有些许喜悦,才继续道:“川岛芳子被军统捕获后,九龙宝剑又落入了戴老板手上。在东瀛投降后,戴老板怕宝剑再次失落,便命人仿造一把,将真品送往了金陵交给蒋校长。而校长为了奖励国民党五虎上将中的其中一个将领,便将这把剑赠送给了他。”

胡须男子静静听完,内心却对这个身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孩徒生了一股敬畏之意,下意识问道:“这高级将领是谁?”

“此人被称为国民党的‘军中圣人’,他所带的第三战区部队,在苏浙一带共歼灭日军十余万人。尤其是徐州大洞山一役,全歼日军土肥原师团三万余人,时任新四军军长的叶希夷便盛赞此人的功绩:‘大洞山一捷,挽京都于垂危,作江南之保障,并与平型关、台儿庄鼎足三立,盛名当垂不朽。’”小叶云缓缓道来,内心却早已飞回了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

胡须男子失声惊呼道:“啊!难道是‘不败战神’燕中天?”

“正是。”

小叶云颔首微笑,然后侧头看着燕老,喜悦道,“燕老,您的大名可是威震华夏呀,嘻嘻!”

燕老尖笑一声,枯枝般的手指转悠着那枚围棋子,溺爱道:“你这个调皮小鬼,竟开起燕爷爷的玩笑,不得了喽。”

胡须男子惊骇失色,内心狂震不已,这位轮椅老人竟然是燕中天!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一代战神啊!现在自己落到了他的手上,他已经看到了死亡的渐渐来临,心有不甘。可他又是那样的崇拜这位20世纪的军中传奇人物,觉得死在他手上也是值得的。

他突然意识到,来这里暗杀他们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惜他再无回头路了。

老爷子不想再浪费时间,转头看向旁边静然而立的小叶云,柔声道:“小七,这是你学武后的第一场实战,紧张吗?”

小叶云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自信满满道:“不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嗯,好孩子。记住,打斗时不要惊慌,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知道吗?”

小叶云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单手提剑,缓步朝着有些惧意的胡须男子走去,显得那样从容。他走到离胡须男子三米的地方停下,扬起一个弧度,少年老成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伤害到我爱的人,那么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小男孩的声音并不大,却一字一句地砸在胡须男子的心上。

他脸色微变,紧了紧握住剑的手,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少主”来,见他的小脸上出现的是一种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应该有的淡定,心跳逐渐紊乱。

他定睛看着这个像小大人似的孩子,内心不禁生起一丝荒凉来,觉得自己很是失败,纵横江湖这么久,和政府对峙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害怕过,今天却完全被一个小孩在气势上压倒,实在是荒谬窝囊之极。

他稳了稳心神,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出全力击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小毛孩,该哪玩哪玩去,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我不是被别人耻笑我以大欺小?哈哈。”

胡须男子强压紧张,故作轻松道,不管怎样,必须要在气势上压对方一筹。

小叶云轻笑一声,伸出三根小手指,娓娓道来:“你有三不该。一不该,你不该上云浮山顶,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暴戾恣睢的杀手应该来的;二不该,你不该向两位老人开枪,他们是我最敬佩的人,不许任何人对他们不敬;三不该,你不该小看我,我会让小看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会让他们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那种雄辩,那种谈锋,让人心悦诚服,叹为观止。

——————

不知什么时候,警卫员大山点起了一堆柴火,火苗高窜,映照得庐前是一片亮堂。那黑暗中的熊熊火光映照着小叶云的握剑之手,一丝一丝血样的艳红,像一朵朵奢靡的红莲,灿烂如日中天,炙烈如火燃焰。

胡须男子平静下来,讥诮一笑道:“小毛孩,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来吧。”

小叶云没有再逞口舌之争,小手指轻轻揉开眉头,拔出长剑,但见青光闪闪,照映雪间。

他将九龙宝剑秋毫若水滴的剑尖指向自己胸口,剑柄斜斜向外,这一招起手式怪异之极,竟似回剑自戕一般,剑身上一道血痕,发出艳艳的暗光,极是诡异。

胡须男子凛然,摆好“丹凤朝阳”的起势式,严阵以待。

老爷子看着不远处的小叶云,轻握着拐杖龙头,淡笑道:“心比天高,九问剑第一问:问天何寿。”

一旁的燕老微笑点头,那枚围棋子在指间转悠,怡然自乐。

骤然,小叶云纵身近前,长剑陡然弯弯弹出,剑尖直刺胡须男子胸口,出招之快真是前所未见。

原来这一招不是自刺,而是先聚内力,然后蓄劲弹出。

但小叶云毕竟人小力薄,一招必杀之式却没有力道十足,落了下乘。

胡须男子搁剑一挡,“嘡!”

的一声大响,剑尖刺在赤霄剑身上,九龙剑剑身柔韧,竟弯成了个弧形。

小叶云急收长剑,错步迎前,每一步落的力量与速度都是不同,步法虚实相间,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中的长剑青光闪烁,剑走轻灵,盘旋来去,尘卷轻雪飞扬,漫挑剑花如雾莲般层层次第飞舞,已经把胡须男子全身裹在中央。

燕老清寒双目倏然睁开,摇头失笑道:“死老头,这浑小子连你的‘八仙醉步’都学走了?”

老爷子欣然一笑,点头不语。

胡须男子脸色铁青,被这孩子的凛然攻势镇住,却没有伊始的那种恐惧感,知道这孩子的力量是一大软肋,只要守好就能抓住他力量不足的破绽。

当是时,小叶云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声嗡嗡,如若龙吟,长剑颤处,前后左右,瞬息之间攻出了三三之九招。小叶云本以为这九问剑的第二问“问地何极”便能将胡须男子击垮,却不想那男子手忙脚乱,左支右绌,以极笨拙、极可笑的姿式一一挡开了,显得狼狈之极。

小叶云干净空灵的眼神一隐,冷若寒霜,怒吼一声:“九问剑第三问:人生几何。”

话音未落,手上长剑连攻数招,剑尖斜出,剑锋被舞得嗤嗤发声,姿式端凝,招迅劲足,剑身微微摇晃,剑上那道艳艳的血痕映着火光,似一条活蛇不停地扭动身子。

连绵不断的进攻逼得胡须男子连连后退,拆得十多招,胡须男子奋力一挥,将小叶云的长剑隔开,纵身跳出被小叶云舞出的剑花包围的圈子,弯腰喘着粗气。

小叶云静然而立,冷冷斜睨着那名男子,松了松有些困乏的握剑之手,缓声道:“我不是圣人,也非君子,我只不过是个杀人的人。可我杀人的时候,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感到痛苦,像禽兽般死在我的剑下。”

“小毛孩,你未免太狂妄了吧?”

胡须男子站直身子,剑尖一指小叶云,“你的那个老爷子也说了,狂妄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很有可能是你的生命。”

言毕,胡须男子寒光一闪,倒提那柄赤霄剑汹汹然而来,狠砍狠杀,招招狠毒。

他那剑术虽说不上精湛,却是连绵不断,一招既出,再次出招,自如收回再发,不论小叶云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顺势跟着就来,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没,柔丝不断。

胡须男子步步进逼,毫不放松,右手递出,剑尖青光闪烁,眼见便要划到小叶云身上。

小叶云却依旧沉稳如山,见招拆招,以巧降力,舞到酣处,无意中一剑削向巨石,一块岩石应手而落。

这九龙宝剑竟是锋锐绝伦。

此时,月儿已经悄悄地躲到了薄云后面,黑幕中只有一圈光晕,渐渐地黯淡起来。

幽深的树林里似有一两声不眠的夜鸟的轻啼。

燕老清寒双目微微眯起,搭在大腿的枯老手掌竟然轻轻颤抖起来,惊诧道:“那个胡须男,竟然使得是落雨社社长鬼谷子的鬼殇剑法。”

老爷子望了眼正在激斗的两人,点头道:“想必他的师傅就是鬼谷子吧。燕老头,还是你精明,想出这个办法来找答案。”

燕老并没有一丝喜悦,冷睨着那名男子,冷冷道:“看来就是她派来的,鬼谷子现在就是她身边的一条狗。”

老爷子叹息一声,望向天上的愁云淡月,带着恨意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小七都这样了,她还是不放心,可恨啊!”

“这个女人,该杀。”

燕老轻阖双眼,枯枝般的手指依旧把玩着那枚围棋子,只淡淡抛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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