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实力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了。好比你扛着世界最先进的机枪,却要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即使敌人只是拿着最原始的小米加步枪,也会把你被打成筛子。寡不敌众,是一条真理。毕竟,生活不是好莱坞大片,而你也不是鹰国银幕上那些永远打不死的英雄。实力,从来不遵守牛顿第一定律,永远不会守恒。它就像一堵墙,有的是钢筋水泥,牢不可破;有的是土砖黄泥,弱不禁风。很久,面沉如水的叶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烈刃,尝试着最后一丝的无用功:“真没得商量吗?”
“商你大爷!”
烈刃猖狂笑着,竖起中指。结结实实吃了一碗闭门羹,叶云没有动怒,只是莞尔一笑,认真道:“烈刃,你让我突然对落雨社很感兴趣。”
烈刃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多少有些鄙夷,摇头晃脑道:“随时欢迎你了解。”
叶云淡淡笑着,没有再作回应,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起身,毅然地往楼梯走去。张宝皱着两道剑眉,深深看了烈刃一眼,然后追上叶云,在他身后喊道:“大哥,我们就这样就算了?”
“不然呢?”
叶云有气无力道。“我可以马上回家,找家人想想办法。”
张宝轻声道。“是啊,我也可以让我爸出面。”
孔孟也追了上来,插话道。“打住。”
叶云立马拒绝,轻声道,“关于这事儿,你们俩到此已经结束,不要再插手。”
“你一个人能解决?”
张宝狐疑道。“解决不了。”
叶云摇头道。“那小琮怎么办?”
孔孟皱眉道。叶云怔了一下,良久才开口道:“我尽力了。”
“不想其他办法了?”
张宝追问道。叶云揉了揉眉头,自嘲一般地说了句:“没有灯,路太黑了,只好原路返回。”
说完,他慢慢踱下楼梯,很决然。他只是一颗无名的溪中小石,如何能抵挡那洪水滔天呢?张宝和孔孟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声,也跟着走了出去。剧终,人未散。飞扬酒吧很快又恢复了热闹。一切似乎都正常了,众生依旧荒唐,寻欢作乐之地从来就不会有歇息的时候。烈刃让几个受伤较重的小弟离开,自己却固执地留下继续酒醉人生。未曾尝试过失败滋味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挫折,心里往往憋屈得难受。当一个人脸面尽失痛不欲生的时候,总是需要借酒消愁的,烈刃就是如此。酒是好东西,和时间一样,它可以让人哭,让人笑,还可以让人忘却痛苦。七杯,烈刃已经连喝了七杯,虽然说不上酩酊大醉,却已是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了。芍药在一旁细心照料着,并且让保安主管去叫了一个私人医生过来替烈刃进行包扎。“刃哥,要不咱回去吧。”
芍药送走那个私人医生后,走回来,俏生生道。“为啥要回去?”
烈刃反问道。“反正你已经喝够了,咱现在回去,我在床上再好好服侍你。”
芍药眉黛春山道。“怎么着?你害怕啊?”
烈刃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了她的言不由衷。“我是害怕。”
芍药见被看穿,神情愈发娇媚,走到烈刃身边,喃喃道,“那仨人不好惹,刚才和你又没谈拢,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怕他奶奶个孙子。”
烈刃骂骂咧咧,指了指自己,傲然道,“老子自打进了落雨社,就再也没害怕过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天底下还有谁敢触咱落雨社的霉头?那个什么小琮,眼瞎了敢跟老子抢你,我去他妈个煞笔。老子都快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了,没想到那仨竟然为了那个小黄毛,敢单枪匹马来找老子晦气,太他妈欺负人了!你看好喽,今晚老子吃的亏,一定会让那仨连本带利还回来,你信不信?!”
“我信。”
芍药媚笑道。烈刃畅然大笑,饮尽一杯酒后,冷酷的眼神变得温柔,搂着芍药,而舌头早就肆虐地伸进了她的口腔。男人,只有在失意的时候,才会倍加珍惜自己的女人。——————夜未央,飞扬酒吧门口。四辆没有牌照的崭新军用吉普车风尘仆仆赶来,就停在了路边,场面蔚为大观。须臾,每辆车都浩浩荡荡的走下五位一身迷彩服、理着平头的壮汉,动作整齐划一,双目炯炯似虎,那股干练威武的气质只能长年浸染在军队里才能培养得出来。这种仗势并没有多少张扬跋扈,但绝对是咄咄逼人,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二十个统一着装的人,无论搁在哪,都会引起一片瞩目,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会儿功夫,街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守在飞扬酒吧门口的保安惊慌失色,意识到对方肯定是来闹事的,立即拿起对讲机求救。这群不速之客年纪看上去都不大,都是二十出头,而只有其中的一个是例外,他站在众人的最前头,年纪约莫四十多岁,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浑身上下透着股干练劲,成熟而自信。他仰起头,静静望着门口上方“飞扬酒吧”的几个霓虹灯字,怔怔出神。离他最近的一个军人小伙子黝黑刚劲的脸庞笑了笑,轻声道:“老连长,就是这儿?”
中年男子点点头,平静道:“小宝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这儿受了窝囊气,我不能坐视不理。”
“那当然,宝哥受委屈,谁不心疼?那可是咱们秃鹰的开心果啊!咱喜欢还来不及呢,还欺负!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军人小伙子顺坡赶驴,显得义愤填膺,然后轻笑道,“老连长,您放心,这事儿要是被捅破了,大不了记过处分,咱们都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了,只不过……”“你小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中年男子敲了敲他脑袋,恨得牙痒痒道,“正事不干,整天就只知道惦记着我那几瓶茅台。”
“嘿嘿。”
军人小伙子倒是恬不知耻,摸摸被敲疼的脑袋,嬉笑道,“老连长,咱秃鹰好酒这个优良传统,还不是您那时候给遗留下来的呀?”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仿佛想起了当年的种种往事,忍不住笑了笑,大手一挥道:“油嘴滑舌,还真是被小宝给带坏喽!行了,看在你们今晚仗义的份上,那几瓶茅台老子就忍痛割爱,明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一言为定!”
军人小伙子乐开了花,轻声道,“老连长,这回咱可说好了,必须是正宗的黔州茅台!不许再像上次那样,拿几瓶老白干冒名顶替来忽悠咱们,把咱们喝得酩酊大醉不说,第二天头疼得要死!不然咱这帮兄弟们个个都会像冤魂野鬼一样,天天缠着你,直到喝穷你为止。”
“去你大爷的!敢威胁老子!”
中年男子气得飞起一脚,踢向他的屁股。那军人小伙子却像只灵巧的蜂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但他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消失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虽然避开了这一脚,却没提防中年男子的大手,等他眼到时,手也到了,脑袋着着实实挨了一个板栗,呲牙咧嘴地狂摸着痛处,那委屈的模样像极了刚过门而受尽欺凌的小媳妇。其余的小伙子见到这个滑稽场景,大笑起来,笑声如洪钟般震耳,让人心惊肉跳。中年男子也是微笑,视线却已转到了飞扬门里。这群人虽然来了,却好像没有进去的意图,一直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什么。很快,飞扬的保安主管气势汹汹地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五十个凶神恶煞的保安。保安主管是个秃头,满脸横肉,别人都说他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加阴险。此刻,他正笑盈盈地看着这二十人,笑容极其诡异,像一条毒蛇撩起了青瘆瘆的毒牙。在这种是非之地做安保工作,必须要有八面玲珑的本领,跟白道说客套话,跟黑道说客气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软的时候应当服软,该硬的时候一定得硬起来,尤其是别人已经踩上门来了,如果还装孙子,那就太孙子了。能做到保安主管的位置,他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将其他人的脸色自动过滤,紧紧锁定在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笑意满盈,轻声道:“这位先生,不知你带这么多人来有何贵干?如果是喝酒,我们飞扬无限欢迎,如果是闹事,希望您掂量掂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比划着他身后的五十个保安,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显然,中年男子不是个俊杰,笑了笑,轻声道:“我等你们好久了。”
保安主管有些诧异,不解道:“等我们?”
中年男子轻笑道:“你不把所有的保安都叫出来,我们怎么能方便地一次性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