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凝固,将整座山脉尘封。 极冰之渊深而长,山巅如一柄晶莹的剑,捅上苍穹,而山脚的深渊无底,没有人知道尽头在何处,只因进入极冰之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故又名:地狱山。 寂静的洞窟里,忽然冒出一丝兽鸣。 起先是细细弱弱的,比蚊子叫声大不了多少,而后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变得明亮了些。这声音孜孜不倦,一声又一声,声声不折,直到地上之人的手指微微屈动了一下。 簪星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弥弥顶着个焦黑的脑袋凑在自己面前尖叫,惊得她差点一巴掌把胖猫扇飞出去。 “我......还活着?”
簪星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坐起来,弥弥叫了一声,跳进她怀里,亲热地拿头去蹭簪星的脸,蹭了簪星一脸焦灰。 簪星还记得鬼厌生用那把修罗伞对付自己,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仿佛神魂都不属于自己,生气被一点点剥离身体,而原来的身体渐渐成为一具空壳。那把修罗伞果然厉害......只是,她为何还活着?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簪星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牧层霄送给簪星的替身符,原先上头画着一个小人儿,如今这符纸上空空如也,小人儿也不见了,在簪星拿出来的瞬间,这符纸就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消失了。 “替身符......”簪星恍然,想来是牧层霄送她的这张替身符替自己挡住了修罗伞的攻击,使得她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活下来。 牧层霄手中的东西,果然每一样都是有用的。簪星心里想着,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阿嚏——这里怎么这么冷?”
她看向四周。 这是一处冰窟。 冰窟不大,却很高,抬眼往上望去,一眼望不到头,最上面是一片黑暗。而在洞窟四处,开着一种会发出青色光芒的花,将洞窟四处都照亮。千丈白雪,万寸寒冰,此地比藏宝地的雪国还要寒冷,仿佛再多呆一刻就会变冻成冰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簪星想了想,朝着周围试探地喊了两声,除了空旷的回音,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这里似乎是一处死地。 鬼厌生为何要将她带来这个地方? 簪星想不明白,弥弥似乎觉得太冷,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她的眼睛比先前看得要清楚一些,弥弥这胖猫原本在太焱派被红酥养得白白胖胖,一身毛皮油光水滑,谁看了都要说一声这猪养得俊。如今一身毛皮被神火燎地东一块西一块,身体平白瘦了一圈儿,脸都看着有几分可怜。要是红酥见了,不知道得多心疼。 想到红酥,簪星心里又叹了口气,如今她成了修仙界的罪人,自己逃了,留下一个红酥和顾白婴面对天下人之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弥弥伸爪子挠了挠她,簪星低头看过去,这猫便张开嘴,呕出一只青色袋子来,那是簪星的乾坤袋。 “还好,这个还在。”
簪星喜出望外,立刻提溜着袋子的底端倒出一大摊东西来。 “元力丹,这个可以。”
簪星掏出一把喂给弥弥,又自己塞了几颗进嘴里嚼嚼。弥弥是灵兽,灵力未损,吃元力丹可以恢复体力。她如今与普通人无异,其实吃元力丹对修为不会再有半分好处,不过架不住腹中饥饿,拿几颗填填肚子也好。 “花狐裘。”
簪星又从地上捡起一件雪白的狐裘,想也没想地立刻披在身上,顿时,一股融融的暖意从身上传来,她一把捞起正吃元力丹的弥弥抱在怀里,这下子,一人一猫都暖和了不少。这狐裘还是孟盈在她生辰日的那晚送给她的,操心簪星冬日里纱袍底下穿棉裤的行径不雅,特意送了这件狐裘。虽孟盈当时说得轻描淡写,但如今一穿在身上,才知这狐裘是件了不得的宝贝,譬如在这种时候,就是能救命的。 还有柳云心送的鞋子,这鞋子不沾水,底子虽厚却软,簪星赶紧换上,这下脚踩在冰面上便不如方才那么冰冷。还有什么?还有一本《绝世心经》,田芳芳送的天火篮。 簪星捧着那只天火篮,心中有些犹豫。 田芳芳说在这篮子里放了三颗火精,保守可以烧三年,也不知道这火究竟有多大。如今这地方满是冰雪,什么也没有,或许必要时候这东西能用来取暖。 想到此处,簪星将天火篮收好,乾坤袋重新让弥弥吞了进去。 “多收点生辰贺礼果真有好处,”簪星自语:“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了。日后每年应当多编几个节日收礼。”
说到这里,簪星忽然一愣,眸光又黯然下来。如生辰礼那般伙伴聚在一起玩笑的日子,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有,而她甚至可能都出不了这个鬼地方。 胸口处还有些残留的剧痛,鬼厌生生生将枭元珠从她体内掏了出来,虽然替身符能替她挡住致命一击,可身体的疼痛并不能消失。丹田处原本是充盈的,随时有元力脉脉流过金丹,如今那里空空如也,如干涸的河床,只余残遗的枯痕。 她不再是一个修士了,也失去了赖以为生的金手指,如今,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要更加虚弱。 弥弥似乎察觉到簪星低落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簪星摸了摸它的头,目光突然一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心。 掌心中那株交错生长的海棠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是......”她有些震惊。 那红痕在她进入太焱派不久后就出现了,之后簪星发现,每当她违反“天道”,改变本应该发生的剧情时,这红痕就会变得更深一点。到最后,手心中的海棠花已经很完整了,乍一看,像是要从手掌中生长出来。她一直怀疑,当这朵海棠花完全地脱离手心,应当就是天道要她丧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