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彦没有接腔。 唐黎自然是不知道的。 如果她记得,黎家寿宴那晚,在黎文彦书房外,她看到自己不会那样防备,那张小脸上,除了惊讶,并未有故人相见的熟悉感。 当自己让季铭给她送伞,她跟着季铭来会所,也不是因为认出他,仅仅是想“交好”自己。 瞧见他手腕上的红绳,她只想到自己也有过一根。 曹梁已经从宋柏彦的态度猜到答案:“她没把你认出来,那你怎么也不告诉她?”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善缘,既然她已经想不起来,没必要再刻意去提醒,有的时候,并非挟恩图报才令人两难。”
宋柏彦这番话,换来曹梁的认同:“她现在忘得越干净,说明她当初救你越是无心之举,没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比如我无意间救了个人,哪天他突然跑来感谢我,反而让我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被高高架起来,尤其在道德方面,无形中戴上了枷锁,搞得我以后不做好事就是种罪过。 再说——” 曹梁的目光落回宋柏彦身上:“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倘若真想‘报恩’,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来,太摆在台面上,反而不美。”
宋柏彦淡淡一笑。 曹梁又说:“不过真是女大十八变,一点也看不出你当年描述的皮样,倒像个假小子,搁在我们老家,姑娘长到她这岁数,也该嫁人了。”
听到这句话,宋柏彦吸烟的动作微微一顿。 尔后,他嘴角的笑意稍有加深,再偏头望向唐黎的时候,缓声道:“确实长大了。”
按照教官的命令,唐黎保持端枪的动作十分钟,等她再扭头去瞧护栏网,网外已经没了人。 一丝失望浮现在她的心头。 只不过,想到宵夜,她又满血复活。 其实最开始,唐黎以为宋柏彦肯定会拒绝她,毕竟那晚,自己干了件很冲动的事,他又不止一两次让她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把依赖当做感情的全部,但是现在,他却答应了。 还是说—— 他打算边吃宵夜边给她洗脑? 就像在馥园那次。 这样一想,唐黎心底的喜悦消去不少。 趁中途休息,她离开训练场,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去行政楼,因为不知道宋柏彦还在不在。 走在那条石子路上,唐黎恰巧看到下楼的宋柏彦,他手里拿着车钥匙,走向停在楼前的军用吉普,刚拉开驾驶车门,他就发现不远处的唐黎,出乎意料,因此驻足在车旁。 唐黎见状,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眼看就要跑到他跟前,脚下被石头一绊,跪了。 是真的跪在了地上。 “……”唐黎。 膝盖被成堆小石子猛地一扎,就连双手也按在地上,疼痛随之传来。 人还没站起身,耳根连脖子就已红透。 然后,作战靴出现在她眼皮底下。 “自己起不起得来?”
宋柏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唐黎点了头,立刻闷不做声地爬起来。 刚站直,右脚踝处传来酸疼感。 宋柏彦留意到她身形微晃,深邃视线朝她的双脚瞧去:“崴到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