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头一天晚上刚刚提过何灵瑶备嫁的事,第二天一大早,皇上的圣旨里,就又提起了相同的事。 这一日,皇上一连下了四道圣旨。第一道当然是关于萧景珩。 关于萧景珩的身世,虽然满朝文武该知道的,差不多都早已心里有了数。但冠冕堂皇的说法还是得有一个的。 因此在这份圣旨里,萧景珩成了个生母早亡的可怜皇子,因为从小身体很弱,因此寄养在前淮阳王名下,便于寻访民间良医,眼下淮阳王谋逆伏诛,皇子当然不能跟着谋逆罪人一齐连坐发配,因此皇上决定迎皇子回宫,更名萧珩。 这封圣旨里说得都是屁话,人人都心知肚明,也没人会去仔细看那些瞎编的内容。因为朝臣们都清楚,这封圣旨的核心内容其实只有一句话,以前的淮阳王那个唯一的嫡子萧景珩,现在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宫里唯一的皇子。不出意外的话,他还将是未来的太子和皇上。 甭管这位皇子的出身有多少猫腻!“唯一”两个字才是重点。 皇上的第二道圣旨,是关于养母这件事的。林贵妃这回终于如愿了,皇上最终还是参考了萧景珩自己的想法,让林贵妃来认养萧景珩。 这封圣旨里写得当然也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例如皇子新入宫,恐无人照拂之类,还有一些夸赞林贵妃贤惠的溢美之词。当然了,这些内容也没人仔细看。 朝臣们的关注重点只有一个,这馅饼居然落到了林家头上。皇上以前不是一直很忌惮林太尉的势力吗?怎么最终还让林贵妃做了皇子的养母呢?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匪夷所思。 因此这封关于皇子养母的圣旨,结结实实地引起了朝野哗然。在皇子养母的竞争中落败的几个世家自然心中不平,其中最怨愤的就是苏家。 苏平是怎么也想不通,皇上到底为什么要选林贵妃做他宝贝外孙子的养母。他自认自己是萧景珩的亲外公,血缘至亲,再加上关于孩子的事,皇上其实对他女儿是有所亏欠的。因此苏平认为,在给外孙子找养母这件事上,他怎么也该有点发言权的。 然而皇上却从未因此过问过他的态度。这让苏平既愤怒又疑惑,他忍不住想起前些日子,他家孙媳妇上官鸳,从武定侯府带来的消息。 女儿亲手毒杀外孙…… 不行!苏平暗暗决定,不能让萧景珩与他苏家离心离德。就算是萧景珩眼下对他的亲娘有怨,他们也得想办法把这孩子拉回来。血缘至亲,绝不能断。 这一日皇上的第三道圣旨,是下到长公主府的。这封圣旨的内容可有意思。 皇上在圣旨中封何凌珺为怀远郡王,令他为皇子陪读,每日入宫到思政殿陪皇子读书。 这并不让人意外。但指定何凌珺为皇子陪读,只是这份圣旨的其中一个内容而已。 皇上还同时封了何灵瑶为怡安郡主,又给何灵瑶指定了婚期。并且在圣旨最后写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要长公主萧明瑞,专心为女儿备嫁。 “呵!”
萧明瑞接到圣旨之后冷笑一声:“这是要我少管闲事。”
“好啦,”驸马拍了拍妻子的手臂权当安慰:“好在皇上同意珺儿入宫做珩儿的陪读,你也可以少操些心。孩子们都大了,有些事也该放手让他们自己历练历练。珩儿将来可是要做皇上的,许多事早些经历也没坏处。还有珺儿,总是缺些磨炼,该学的还很多呢!”
皇上的第四道圣旨,则更有意思了。是关于萧景珩学业的。 皇上在圣旨中,并没有按照惯例,为萧景珩指定几位授业讲师,而是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其中包括三公、六部尚书、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承旨、大理寺卿、御史大夫等等,朝中二品以上的实权官员几乎都在列,还包括了几名三品重要岗位的职官。 他要求这些官员轮流入思政殿,为皇子讲授时政要务。时间定在每日午后两个时辰,至于官员们打算怎么排班轮岗,皇上不管。 这张授课名单公布后,朝中官员大约能猜到皇上的想法。他迫切地想要培养自己这唯一的皇子,让他尽快对朝政熟悉起来。因此朝官们都在猜,皇上留给这些授课官员的时间应当并不多,皇上是希望皇子能够尽快入朝参政。 林太尉、陈丞相还有大学士苏平都被列在这张名单上。太尉和陈丞相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苏平接到旨意之后,又有些心里犯嘀咕。 他原本就计划说服皇上让他做皇子的师父,但可不是计划做二三十位“师父”中的一位。 若是真按照皇上对皇子的教学计划,上午读书,由翰林院选派师父来教,下午政务,官员们轮流去教,那他其实没太多的机会来接触自己的外孙子了!最多也只是在轮到他教政务的日子里,抓住那短短的两个时辰机会,尽力来影响萧景珩。 可是两个时辰够干嘛的?!苏平真是烦得脑瓜疼。 这一天,连续四道圣旨,都与萧景珩相关。而萧景珩的老婆上官静,却像是个看戏的闲杂人等一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和冯老头坐在一起说闲话。 “礼部官员办事不认真啊!”
上官静摇着头评论道:“给景珩编身世,也不知道编像一点。这一句生母早亡就交代了,生母什么身份都不知道编一个,看起来假的很。”
“又没人看。”
冯老头答道:“你净惦记那些细枝末节的破事儿。”
“谁说是破事儿了。”
上官静不服气地答道:“我家景珩以后是皇上。这些等百年以后都是要记载到史书上的。这样不走心的旨意,不是明摆着告诉后人景珩的身世有猫腻嘛!”
“上史书都是死了以后的事了。”
冯老头十分不屑地答道:“再说,若是景珩当了皇上之后,真的朝世家门阀动了手,你们还想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好话?”
“可也是哈。”
上官静笑了:“算了。遗臭万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