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弘昀的一生,更像是随波之流或者说是庸庸碌碌。 那么弘昼的一生,就更叫人唏嘘了。 他本来出身尊贵,皇后之子,虽然是继后,但是元后只是追封。 他的出身,本来是足够好了。 比皇子里哪一个也不差。 可他的童年,依旧没能风光无限。 等他终于懂得嫡子的尊贵之后,却又压不过四哥。 大哥已经大了,不与兄弟们争锋,可四哥,明晃晃的戳在那里就是他越不过去的坎儿。 就算是六弟,明明就不喜读书,学问一般,可皇阿玛就是喜欢他。 究竟是他就好呢,还是因为他的额娘是那一位呢? 可他也压不过六弟,六弟会告状。 大哥明明也被他们兄弟几个挤的不行,但是却会为了六弟出头。 大哥素来行的端做得正,他一句话,没有皇子反驳。要么不敢,如他。 要么不会,如四弟。 所以他从来没有真的压住过六弟。 越是年纪大,越是这样。六弟似乎是越大越不逊。 可他生母受宠,自己也受宠,兄长是太子。 又惯会讨好大哥,他这个嫡出的五哥,向来竟是被六弟不喜欢的人。 直到,他的额娘出了事。 一夕之间,他这个嫡子就是个笑话。 皇阿玛虽然没有废后,可是额娘死的太难看了,后面甚至皇阿玛都不提起这个人。 就当是没有她。 没有她……那他呢? 所以他这个原本尊贵的嫡子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想要提起他那有罪的生母,也没人会继续讨好他。 之前,他的外祖家是想扶持他做太子的,可是外祖家整个都没有了。 后来几年,他虽然待遇并不差,但是却过的如同一个隐形人。 虽然每年赏赐,他也不比兄弟们少,可是他依旧觉得抬不起头来。 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虽然二哥三哥也一度被皇阿玛嫌弃,可嫌弃不是厌弃。 他们至少还有自己的额娘,怎么都好立足。 可是他,没了自己的生母,又挂上了莫名的罪名,竟是过的无比的忐忑艰难。 等到了他该大婚的时候,皇祖母做主,定了董鄂氏的嫡女做了嫡福晋。 次年进府,他也就大婚了。 董鄂氏挺好的,规矩好,样貌也好。 他也没有不喜欢。 只是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委实无心想后院的事。 他依旧没走出自己是最多余的那个心思里,所以他想要的是皇阿玛的认可,是自己能站稳脚跟。 所以董鄂氏是温柔缱绻,还是别有心思,他都真的没注意到。 后院里两个格格都是美貌的,他却没有多少心思进后院去瞧。 西北战乱的时候,他想去西北。 可是折子被驳回,皇阿玛说的是不忍他去冒险。 他大受打击,病了一场,又不敢叫皇阿玛知道。 这一病,就像是万念俱灰一般,彻底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不过四爷不是真的不心疼他,时间久了,也知道他病了。 又是一番安抚赏赐。 等到台岛战事开的时候,太子爷打头要去。 四爷倒是犹豫了,这时候的四爷,已经老了,更加怜惜子弟,舍不得自己的青雀儿去冒险。 弘晖也请战,被四爷拒绝了。 五阿哥早就没了那份心,自然也没主动提起。 倒是太子爷亲自来找他,与他说了一番话。 最后的结果,是太子爷和五阿哥都去,六阿哥是与四爷闹了一场,最后也去了。 台岛战事两年,他们都立功了。 战场上拼杀,弘昼找回了一些男儿应有的自信。 犹记得,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与六阿哥弘晈站在高处看着夕阳西沉。 弘晈笑盈盈的:“五哥也该走出来了。至少你我兄弟虽然争执,但是并未走到不能共存的地步。”
“六弟说的是。”
弘昼看着漫天夕阳想,确实是他狭隘了。 他已经存在,纵然他的母亲是个罪人,可是他不是。 他是无辜的,皇阿玛没有不承认他,宫中其他人也没有。 至于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其实什么时候没有呢? 他总是这样自怨自艾,又叫旁人该怎么能喜欢他呢? 回京之后,他一改往日的样子,变得阳光了不少。 董鄂氏多年未曾有孕,这时候的弘昼,也不年轻了。 他开始专注正院,就想叫董鄂氏怀孕。 董鄂氏自己其实早就放弃了,她一贯觉得,五爷没心的。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可忽然之间,就都变了。 终于次年,她有了身孕,在一年,生了府中嫡女。 弘昼开始敲打后院,他不许嫡妻过分打压妾室,更不许妾室挑衅正院。 他这时候已经有六个格格了,不过却只有四个孩子。 、加上福晋所出的,也不过这四个。 这几年里,后院死了的都不止这几个。 他痛定思痛,知道是自己过去太过纵容不管不顾的缘故。 也难怪皇阿玛不肯对他委以重任呢,他连后院都管不好啊。 但是一旦他出手了,后院里就再不能这样混乱,他专宠福晋,福晋自然有底气。 将后院里几年来的乱想一下子都整理起来。 福晋又生了嫡子。 弘昼后来也是亲王了,他也抬举了侧福晋,生孩子最多的一位。 福晋也生了一女二子。 府里也没再死孩子。 可是他的子嗣还是皇子里最少的,最后也只有八个。 但是他为他早逝的那几个孩子都点上了长明灯。 弘昼后来变得勤于公务,他一直都想要叫皇阿玛看到他的努力。 知道他四十岁那一年,在京城街道上与一女子擦肩而过,惊鸿一瞥。 他知道,那是一个秀女。这些年,有珍额娘的带领,满人女子越来越不去学汉人的规矩,选秀年的时候,街上总能看见姑娘们。 汉人们也有不少效仿的。 所以他就这么碰到那位叫他一眼就看上的姑娘。 他想要这个女子的话,太简单了,皇兄会给的。 可是他不要。他不想承担宠爱一个人的后果。他宁愿此生就这么过去,没有特别宠爱的人,但是也有很多人伺候,就很好了。 他总算是安稳的后院,总算是安稳的日子,不需要再起波澜了。 他始终还是记得他早逝的生母,纵然真的有罪,可她难道没有过纯真的时候么? 所以他想,福晋也老了,何苦再给她这样的刺激呢? 到不如,就这样安稳过下去吧。人总有遗憾,他也不介意再加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