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特意的岔开了话题,拉着何文昌讨教起问题来。 何文昌抬起眼皮看了贺岩一眼,看贺岩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嗤笑了一声:“丁兄很是不必为了贺兄担心,他跟咱们可不一样,他家可是出了个举人的,自然不在乎那些——” 丁文轩一愣,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姓贺,家中出过举人,除了杨家村的那位举人,还有谁? 这石桥镇近二三十年,也就出过这么一位举人,如今镇上所有的读书人,都以他为标杆,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他一样能中举呢。 这贺岩看着年岁,估计是贺家那位举人的子侄吧,难怪如此有底气呢。 丁文轩也算老成,听了何文昌的话,也就一笑过了。 只是接下来倒是有些避嫌一般,不怎么跟贺岩说话了,加上外头出恭的学子们也都回来了,大家跺脚搓手喝水,热闹的很。 加上周老秀才也踱步进了教室,大家也就忙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贺岩并没有将何文昌和丁文轩的态度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听课弥补这些年落下的功课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小事。 因此到了午饭的时候,大多是结伴去旁边专门的小屋里去吃饭了,唯有贺岩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杨宗保拎着食盒在门口转圈圈呢,见贺岩出来,眼睛一亮:“姐夫——” 贺岩微微点头,接过了杨宗保的食盒,问了句:“你们吃了没?”
杨宗保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呢,姐让我先给你送来,等你吃完了我带着食盒回去再吃。”
贺岩拍拍杨宗保的肩膀:“天冷,你现在就回去吧,食盒我下了课带回家就是了。”
杨宗保也不客气,摆摆手拔腿就往家里跑。 贺岩见杨宗保跑远了,这才拎着食盒进了课堂,此刻人都去吃饭了,就他一个人,本就位置在最后,挨着火盆,倒是先烤了烤手,才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贺岩捡出来那几碟子菜,又从下头端出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因着有热水保温,此刻还是热乎乎的。 拿起筷子夹一口腊肉,肥而不腻,下面的土豆也是吸足了油脂,蒸得粉糯糯的,入口即化。 几口饭菜下肚,身上就热乎起来。 这边贺岩吃着自家媳妇做的爱心饭菜,那边其他的学子都在小屋里吃着婆子煮的大锅饭。 才过了年没多久,倒是还见了一点荤腥,腊肉熬大白菜,少得可怜的几片腊肉,整锅的白菜,只放水一煮,看不到什么油花,倒是盐没少放,齁咸,一口白菜下去,能就小半个馍馍呢。 大家都是吃习惯了,也不敢抱怨,只是不知道是谁,就提了一句:“那贺岩怎么没来吃饭?”
就有人回答:“我看着他到大门口去了,许是家里有人送饭?”
“唉,我也想有人给我送饭,就算是吃咸菜也比这强啊!天天就是熬大白菜,熬萝卜,吃得我浑身都是萝卜白菜味了!”
这话得到了大家默默地赞同,天天吃这没有油水的饭菜,虽然能填饱肚子,可是真的吃到想吐了。 “再等上几天就好了,到时候外头面摊出摊了,咱们就能三不五时打个牙祭了。”
有人这么自我安慰。 这周老秀才家外头,倒是有个面摊,虽然手艺一般,可好歹比这请的婆子强些。 有人忍不住就道:“要不咱们去看看那新来的贺岩,他家给他送什么好吃的了?要是有,咱们也沾沾光?”
几个老成都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倒是几个年纪小,性情跳脱的,捏着手里的馍馍,就附和起来,互相使着眼色就往外头看。 他们好歹也知道周老秀才一贯严厉,不敢闹出大动静来,只悄悄的派人去看贺岩在哪里。 知道贺岩还在课堂呢,就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攘到了课堂外,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腊肉的咸香,还有鸡蛋香味。 一下子,外头这些学子们都忍不住纷纷吞起口水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拥而入:“贺兄,在用午膳啊——” “贺兄,你家这饭菜闻着可真香啊——” “贺兄——” 一个个嘴里喊着贺兄,纷纷落座在贺岩的周围,眼巴巴的看着他桌上的三个菜。 凑近了,越发觉得这肉和鸡蛋香得过分,有人就着这饭香,就忍不住啃了两口馍馍压了压。 有人脸皮厚,凑过去就说要尝尝味道。 贺岩犹豫了一下,将那碟子香葱炒鸡蛋给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尝一下。 都是最能吃的年轻小伙,见贺岩允许,都蜂拥而上,一人一筷子,那一碟子鸡蛋立刻就精光了。 鸡蛋煎得焦黄,里头的香葱切成碎末,香喷喷的,吃一口后,这些学子惊为天人,他们吃得那腊肉炖白菜跟这香葱鸡蛋一比,简直就是猪食嘛! 略有分寸的几个,好生回味着鸡蛋的味道,还不忘记道谢和夸张这做菜的人手艺好。 有那不知道分寸的,看着那碟子腊肉蒸土豆,眼睛都挪不开了,这鸡蛋都这么想,那腊肉岂不是更好吃? 腊肉蒸熟后,成褐红色,五层三花,中间的肥肉蒸得透明,看着就有食欲。 就有舔着脸笑着,伸着筷子去夹那肉的,嘴里还犹自道:“这腊肉看着不错,我也尝尝——” 筷子才伸出一半,贺岩就飞快的将那碟腊肉给端走了,本来还算温和的脸也沉了下来。 旁边的学子也觉得这样简直太失礼过分了,忙伸手将那想抢块肉吃的学子一拉。 那学子脸上露出讪讪然之色来,不甘不愿的将筷子收回来,嘴里还犹自嘀咕着:“不就是想尝一块肉么?这么小气做什么?”
贺岩冷哼一声,他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当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才开口道:“我这肉,不给狗吃!”
那学子先是一愣,顿时勃然大怒,涨红了脖子,嘴角都气歪了,指着贺岩道:“你,你说什么?你……你给我再……再说一遍?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