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春桃和贺岩要走,顾家上下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认回来的闺女,还没捧在手里亲香个够呢,恨不得一辈子都留在身边,好好看顾着才好,怎么能让人走? 还是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这一来一去的,路上都要好几个月。 如今这世道,若是没什么大事,这远嫁的姑娘,一辈子也难得回一次娘家呢。 尤其是谢氏,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只将张春桃一把搂在怀里,说什么都不同意,逼急了,都说出让贺岩一个人回去,把闺女留下的胡话来。 顾老太太这大半辈子,终于这几个月才享受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只骂张春桃心狠,这才认回来几天,怎么就忍心要走? 就是顾长卿,也拿自己的婚事挽留,说明年开春了他就要成亲了,难道唯一的妹妹不留下来参加婚礼吗? 算来算去也没几个月了,倒不如就留在京城,好歹过上一个团圆年,明年参加了他的婚礼再讨论走不走。 这一听就是权宜之计,先将人留下来再说。 张春桃听了这话,倒是犹豫了。 贺岩看出来张春桃的为难,想起自己媳妇,从记事起到成亲前,都没有过过一个好年,想来就让人心疼。 若是能留下来,陪她在娘家过上一个年,也算弥补了一下她这些年的遗憾。 因此倒是主动建议,说不如就留在京城过一个新年了,明年等顾长卿成亲了,再回荆县去。 张春桃本担心贺岩的科举,觉得耽误他考秀才了。 可贺岩却道,多留在京城一些时日,受到岳父和两位大舅子的指导,他的进步十分明显,等明年回荆县后再考秀才,估摸着就十拿九稳了。 有贺岩这么说,张春桃放下心来。 索性也就安心住下来,帮着谢氏准备来年顾长卿的婚事。 杨宗保这边在京城了考察了一个月,发现京城这边居然还没有肥皂卖,倒是有了主意。 让贺岩写信,给李今歌,信中就建议李今歌在京城开个肥皂铺子,若是实在不方便,能不能授权他在京城这边卖肥皂?到时候给李今歌分成! 毕竟京城这么大的市场,李今歌一时打不进去京城市场,空着可惜。 可杨宗保借着顾家的力,倒是可以试试。 杨宗保是顾家儿子的消息,不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可消息灵通的官员,大都是心知肚明了的,毕竟顾家闹得这么大动静不失? 青州李府那边,也是懊悔不迭,早知道,杨宗保和张春桃两人,居然都是顾家的骨肉血脉,当初在青州的时候,就该多亲近亲近的。 还有贺林,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不起的村妇,居然是顾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大小姐。 这可是比李家还要粗的一条大腿,自己居然没认出来不说,还得罪了人家。 若是他早知道这个消息,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肯定会将张春桃给供起来! 要知道,借着张春桃就可以搭上顾家的关系!顾家的女儿是他的儿媳妇,这是姻亲啊!就算外人看来,是侄儿媳妇,也差不了什么了! 到时候只需要看在张春桃的份上,自己还能少得了好处? 心里一边懊悔,一边又羡慕嫉妒贺岩,这个儿子,倒是比他老子强!果然这一代胜一代!他只能哄个知府的庶出子女为妻子。 可贺岩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娶了山里村姑,居然走大运的是顾家走丢的千金!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若是他还年轻个几十岁,这样靠山的千金,就算是山里长大的村姑,粗俗不堪又怎么了? 只要她能给自己助力,就算是丑若无盐,他也能娶回家来好生供着。 现如今不过是侄儿媳妇,可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李家本来最近针对他,将他边缘化的一些行为,就慢慢停止了,似乎也有了忌惮。 这越发让他有了要攀附权贵的想法!外放在外头,一个知府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这知府到了京城,那真是太不起眼了,更不用说他这样不入流的官吏了。 听说顾家主事的二爷,张春桃的亲生父亲,如今就在吏部任职,让贺林心里更是蠢蠢欲动,谋划了起来。 就连李家李知府,也有些意动。 知道李今歌跟张春桃一起合伙做生意,正琢磨着让李今歌想着法子跟张春桃搭上关系呢,收到这封信,那真是喜出望外。 李知府亲自寻了李今歌,让他快回信给杨宗保,不仅要同意杨宗保在京城买肥皂不说,也别要什么分成了。 还有,当初那给张春桃的分成太少了,这不是欺负人么?得识相,那分成什么的,提高到三成,甚至将李今歌名下的分红全部给张春桃和杨宗保都可以。 只要能搭上顾家的关系,说不得李知府这个年纪,还能再升上一级呢,毕竟他觉得其实也不算很少,还能为了朝廷干到死为止嘛! 并且让李今歌措辞一定要谦卑一些,之前他们李家对人家两兄妹爱搭不理,如今两兄妹认回顾家去了,他们再不软下身段来,就真的高攀不起了。 李今歌本就是个极为自傲的人,虽然理智上来说,为了父亲,为了李家的将来,他软下身段,低头又如何? 只要能有利益到手,其他的都是浮云。 可终归心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和别扭。 当然,他是个理智大过情感的人,很快就将这些无用的情绪给丢到了脑后,在李知府的指点下,亲自写了一封回信,让杨宗保尽管在经常卖肥皂就是了,不用给分红给他,只当帮他们打开了京城市场,增加了肥皂的名气呢。 这也是实话,毕竟只要京城开始流行起来,各地都要跟风赶个时髦啥的,到时候,除了京城之外的地方,那销量也就打开了。 又说为了感谢两人打开肥皂销路,提高知名度,那之前的分成就做不得数了,重新拟定了契约,随信寄过去,这边都已经签好字画好押了,只等张春桃签字画押,将契约寄回来两份就行了。 又关心了杨宗保他们在京城过得如何?问了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话,最后当然不忘记拉近一下关系,提起当初在青州的时光。 再提一提那卤菜生意,说一下卤菜生意如今如何红火,只是到底没有张春桃卤的那个味道云云。 杨宗保接到这封信,自然先来找张春桃。 张春桃如今在顾家人眼里,基本日常的字都认识了,倒是不耽误看信。 看完后,张春桃忍不住乐了,果然李家一家子都是精明务实的人,这是打听到了他们姐弟被认回了顾家,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态度跟之前比,那真是天翻地覆了。 谢氏和顾老太太见张春桃一乐,忍不住就问了问。 听张春桃一说,谢氏皱了皱眉头,她只听说了,自家闺女为了讨生活,赚路费银子,居然是靠卖卤菜? 满满的都是心疼。 倒是顾老太太提点了两句:“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李家这样人,识时务,不得罪人!当初对你们也就是冷淡了些,那个时候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拿你们当打秋风的乡下亲戚防备着。所以做生意什么的,知道你们没靠山,也就给那么一点分红。已经算是有良心了,不然换做那心狠的,直接抢了方子去,一文钱不给,你又能拿他们如何?”
“外地不如京城里,这府城里,知府那就是最大的官,谁肯为你们的罪李家?如今知道你们的身份了,麻溜的就软下身段来,又让利,又赔礼,还要拉近一下情分,也是常有的事。”
“人生在世,大多数的时候,就是这样,没必要事事较真!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这送上门来的分红,不要白不要!他们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咱们家罢了!之前是你们求着他们,如今是他们求着咱们,这不要紧的事情,也不妨碍松松手,真要紧的地方,你爹和你大哥又不傻,断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家,而损了自家的好处的!”
“你们姐弟俩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做生意没什么丢人的,只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赚钱,顾家这么多年了,若是将你们姐弟俩都护不住,你爹可以回家卖红薯了!”
张春桃和杨宗保这才放下心来。 张春桃将那契约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让谢氏和顾老太太把了把关,这才签字画押,让杨宗保一会子让人将信给李家寄回去就是了。 这边还哄着老太太和谢氏:“祖母和娘且等我们姐弟俩将这肥皂生意做好了,到时候赚的银子钱,第一个就孝敬祖母和娘!”
顾老太太和谢氏哪里在乎这点东西,不过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都乐呵呵的点头,表示一定等着。 下值回来的顾文铮和顾长卿回来,刚好听到这里,问了两句后,都期盼的看着张春桃。 于是这生意还没开始呢,都不知道多少个月的红利都被张春桃给许诺出去了,二房上下,还有顾老太太,自然都不会少。 至于顾老太爷那边,自从将顾文钟送到郊外庄子上去后,他要么就闭门不出,要么就去郊外道观或者寺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去。 说是为了散心,可那位置大部分就在顾文钟的那个庄子附近,谁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到时候恐怕顾老太爷都不在家,大不了随便买点啥凑合送他,也免得人说闲话了。 剩下一个,让张春桃有些不痛快的,就是顾文铮了。 若要都送,那顾文铮前头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岂不是也要送? 那张春桃可就不乐意了!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那些莺莺燕燕可就是小三小四小五了,她没跟谢氏一起打破她们的头,就算是仁慈了。 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空,小妾姨娘、通房丫头都是正常合法的,可实在是别扭。 尤其是,女人更能感同身受女人,母亲失去了孩子,会痛苦得不能自己。 可男人,失去了孩子,还能有心去睡女人,美其名曰为受到的伤害太大,无法排解,所以用酒色来迷醉自己! 放屁! 若真伤心过度的时候,都如同行尸走肉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睡女人?还一睡就睡了一屋子? 就冲这一点,张春桃能接受谢氏,可对于顾文铮这个父亲,总是有些淡淡的。 顾文铮心里有愧,对这个女儿,也是步步退让,半点不敢在她面前拿父亲的架子。 大约是知道这个女儿不待见自己的那些丫头,倒是特意叮嘱了,不许让那些丫头们到张春桃面前来碍眼。 那些丫头虽然伺候过了顾文铮,可因为谢氏不允许她们有孩子,也不给她们名分,不喝她们的茶,如今都无名无分的窝在顾文铮的院子里。 在顾文铮的院子里,还能被下人称呼一声姨娘,出了那个院子,也都只敢叫姑娘或者姐姐。 她们现今托赖着顾文铮,吃穿都是半个主子的份列,倒是还罢了。 可等年纪大了,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又没有名分,顾文铮活着还好,顾文铮年纪比她们都大,哪一天腿一瞪,眼一闭走了,那她们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仁慈一点的,在府里给个小院子,衣食不缺;狠心一点的,打发到庄子上养老,只怕还要做活,那才是命苦呢。 说来也都是苦命人!可张春桃却半点不同情她们! 若她们真无心攀附富贵,以顾文铮的为人,倒不至于用强吧?还不是你情我愿? 大约是看到顾文铮跟谢氏反目,自觉她们能乘虚而入,说不得讨了顾文铮的欢心,能成为姨娘,生几个孩子。到时候不比谢氏日子过得差! 只是没料到谢氏如此雷霆手段,半点不给她们机会罢了! 这些丫头们,之前被谢氏压制,加上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默认,所以翻不起浪来。 如今看张春桃和杨宗保都被找回来了,顾文铮又已经成了顾家的主事人,地位那是水涨船高。 就是她们这些个丫头,这些日子以来待遇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那么几个不甘心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老死在后院里,倒是琢磨着说动顾文铮,让他再纳几个新人,最好能生下几个孩子来,交给她们几个年纪大些的人抚养,一来她们也算终生有靠;二来呢,今时不同往日,顾文铮已经是顾家的当家,这膝下才三个儿子,到底单薄了些。 俗话说的好,多子多福,到底要多生几个,才能绵延香火!别的不说,多生几个,若是儿子,将来能给几位兄长帮帮忙,若是女儿,也能帮着联姻不是? 顾文铮听了这话,不置可否,他如今一来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年轻时候,面对一屋子的丫头,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二来呢,他全面接手顾家的基业,还要上朝,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就为了去跟刚认回来的闺女和儿子多相处一会,这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哪里还有空搭理这些丫头?跟她们造人? 只不过他这些年来,被这一屋子丫头围绕争风吃醋,总算学会了一件事情,就是你要是不同意,也别当着这些女人的面说,不然她们能闹得你不得安宁。 所以这话,他过耳不过心,听听就过了,半点不放在心上。 他又不傻,为了几个丫头,和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生出来像不像样子的可能的孩子,就跟自己那已经成才的三个儿子闹翻? 想得到是美! 因此只含含糊糊的,却让那些丫头当作了默认,越发来了精神,天天都在院子里筹划着。 时日一久,她们行事也不谨慎,很快就漏了口风和形迹,被传到了谢氏的面前。 恰逢这日张春桃跟在谢氏身边学着理事,听了这话,谢氏还没怎么样,张春桃先怒了!